岁月无痕

三和居士

在桂林的十天日子是在欢愉中度过的。

桂林老城不大，一条中山路贯穿老城，食肆、商店与民居错落两旁。桂林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山水就在身旁，远近都是美景。山是突兀而起，玉树临风，江是飘然而至，清澈秀美，城墙附近的榕湖杉湖，则静如处子，温顺可人。我们的两位向导把日程安排得很合理，观光和休息两相宜。我们或以车代步前往芦笛岩、叠彩山；或乘船顺流而下，尽览漓江两岸迷人风光、天然壁画，直至阳朔登岸游园；又或在城中七星公园漫步，流连于七星岩间，骆驼峰下，花桥之上。远眺穿山，感叹造物主之伟大；近观象鼻山，赞美大自然之鬼斧神工。真是山里有山，洞中有洞，洞中河，石笋、石柱、钟乳石、石瀑布，奇形怪状，宛如仙界。夏天日长，晚饭后还是夕阳斜照，我们预先穿好泳裤泳衣，再套上外衣，漫步到漓江边伏波将军试剑石处，再脱去外衣，跃入漓江戏水畅泳。


美景如画，是该拍些照片，起码也算到此一游吧。可惜父亲的德国造照相机在文革中丢失了，改革之初，百废待兴，工业产品匮乏，父亲在他单位物理科借了一台演示几何光学成像原理用的简易120照相机，我们用它拍了一些黑白底片。在这些天里，还发生了一件满滑稽的事：漓江游船河那天，船靠阳朔，上岸后我们在公园入口处购票准备游园，因为母亲的衣着花艳了一点点，又只讲粤语，不会普通话，售票员认定母亲是香港游客，硬要按外宾标准收费，贵了好几倍，我们是有口莫辩，只好任宰。

桂林之行结束了，近乎完美，仅一遗憾：几乎天天在独秀峰下经过，就是没能近距离游玩。因为广西师院的围墙把独秀峰严严的围在校园里了，我们又没有可用的人脉关系。

父母原路回省城，我游兴尚旺，又乘火车经泥塘下海港城市湛江，住霞山父亲的校友省交通厅余工程师家，谢谢余工、伯母热情款待，给他们家添麻烦了。我又乘车往赤坎找大学同班同学艳，艳陪我游览了湖光山色相互辉映的湖光岩风景区，那是一个火山口形成的湖泊，湖边的沙滩银沙细软，湖水澄清凉爽，湖中央又水深莫测。艳还留我在她家晚饭，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原来伯父伯母和艳的姐姐在家准备好了海鲜餐，有石斑、海蟹。开饭了，就在他们家门前设一张小圆桌，几张小竹椅，在黄昏的余光里，吃得开心又随意。

回到省城，父亲已经将桂林行的照片印出来了，还有一套寄桂林，一套寄浙江。我慢慢的欣赏那些图片，景色和人。看照片忆朋友，我们的向导，妮，中等个，白里透红的鹅蛋脸，笑的时候有两小酒窝，发微卷扎个马尾，健康丰满，开朗，看出来是个有教养的女孩，也像个搞艺术的；黛，高挑个，瓜子脸，耳后扎两股齐肩直发，眼睛一丝忧郁，一丝冷傲。记起妮曾经说过，黛的理想是当作家，她高考很高分，却不知何故只能入读地区师范。黛的父亲原来是桂林的银行干部，文革中抓进牛栏。派性武斗，黛的父亲被造反派逼着去挖埋尸坑，挖好了，陪葬了。黛一家就是为此离开了桂林伤心地，回老家甬城的。文革结束，他们家曾要求彻查，但当局不了了之。

茹梦

唉,俺猜不对,就光听你讲吧!猜测,分析还是让精通爱情的如梦等人整吧!
费老 发表于 2011-11-22 17:31

    你对俺的评价咋这么高捏？:eyebrows:

单枪匹马

。黛的父亲原来是桂林的银行干部，文革中抓进牛栏。派性武斗，黛的父亲被造反派逼着去挖埋尸坑，挖好了，陪葬了。黛一家就是为此离开了桂林伤心地，回老家甬城的。文革结束，他们家曾要求彻查，但当局不了了之。
三和居士 发表于 2011-11-26 18:00

看来广西文革期间够乱的，都变成土匪了。有个亲戚因为是四川军阀的女儿，一天来了一帮人把她带走了，从此无音信。据说当时有二十几个人同时被抓，都没了影。那么多年查也没得查。什么他妈的世道啊?

三和居士

暑假结束，新学期开始。本来一切可以相安无事，妮、黛、我各自有学业，有班集体，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但是，在开学不久，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在我身上，从而改变了我的感情命运。一天下午，课后的体锻时间，我在学院操场踢球中争抢跌倒，脑震荡。恢复意识后，我头疼得厉害，至于什么时候从操场回来，怎么打的饭，毫无意识。同学根据我频频上厕所小便的怪诞举止及时请来了校医，我是吃了镇静药后，才知道出事了。我急忙翻出我的课本和笔记，惊觉近几天自己上过的课一点印象都没有，要不是认得笔记本里是自己的笔迹，还奇怪为啥写了那么多。

接着是严重的头痛和失眠，精神难以集中，学习难以继续了，我不得不向系里请了病假，回家休息并到市十人民医院（精神病医院）门诊，做了脑电图，轻度异常。医生说，症状是可以慢慢消除的，主要是通过休息，兼以药物辅助，静注葡萄糖酸钙、三磷酸胞苷，肌注B12，口服B1、B6，一段时间后就可痊愈。医生的话我信，但还是担心，本来很好用的脑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还能完成学业吗，要多长时间身体才会好起来呢？

同学们很关心我，好几批人到我家来慰问，可我一个二十大几的男子，怎可以向小同学诉苦，诉说自己的害怕、苦闷和烦恼呢？我强装坚强，实际内心脆弱，我需要一个情绪宣泄出口，一个倾诉的对象，一个有力的鼓励，一种精神的呵护。就这样，我舍近求远，和远方的新朋友开始了通信，她是黛。

在积极治疗、休息和黛来信的抚慰鼓励下，我的身体慢慢恢复，在大概好了七八成的时候，我坚持复学，边治疗边追赶拉下的课。1980年春节，香港无线电视组织艺员上省城演出《欢乐今宵》节目，这是解放以来第一次，罗文、沈殿霞、汪明荃等明星都来了。同学们回乡的回乡，住城里的也都回家过节了。我没有回家过节，没有看电视春节文艺节目，一个人在学院宿舍里苦读，放假前所有科目的考试我都申请了缓考，系里批了，考试就定在下学期的第一周。

考试终于全部通过，我和黛的通信却没有停下来，我被黛的才气所吸引、所折服。相似的经历，我们有相同的观点，有太多共同语言。从学习到校园生活，从新近发表的小说到彼此以往的经历，都是我们的笔谈内容。黛聪明，思维敏锐，外表柔弱内心倔强，我为之吸引到倾慕。信笺上对对方的称谓愈写愈短，书写的内容从学习发展到对未来展望，对生活的设想。1981年暑假，也记不起是黛先提出的还是我先邀请的，黛要南下到我家作客，我要带她游览这个南方都市，商贸古埠，我期待着黛的到来。

费老

暑假结束，新学期开始。本来一切可以相安无事，妮、黛、我各自有学业，有班集体，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但是，在开学不久，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在我身上，从而改变了我的感情命运。一天下午，课后的体锻时间，我在学院操场踢球中争抢跌倒，脑震荡。恢复意识后，我头疼得厉害，至于什么时候从操场回来，怎么打的饭，毫无意识。同学根据我频频上厕所小便的怪诞举止及时请来了校医，我是吃了镇静药后，才知道出事了。我急忙翻出我的课本和笔记，惊觉近几天自己上过的课一点印象都没有，要不是认得笔记本里是自己的笔迹，还奇怪为啥写了那么多。

接着是严重的头痛和失眠，精神难以集中，学习难以继续了，我不得不向系里请了病假，回家休息并到市十人民医院（精神病医院）门诊，做了脑电图，轻度异常。医生说，症状是可以慢慢消除的，主要是通过休息，兼以药物辅助，静注葡萄糖酸钙、三磷酸胞苷，肌注B12，口服B1、B6，一段时间后就可痊愈。医生的话我信，但还是担心，本来很好用的脑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还能完成学业吗，要多长时间身体才会好起来呢？

同学们很关心我，好几批人到我家来慰问，可我一个二十大几的男子，怎可以向小同学诉苦，诉说自己的害怕、苦闷和烦恼呢？我强装坚强，实际内心很懦弱，我需要一个情绪宣泄出口，一个倾诉的对象，一个有力的鼓励，一种精神的呵护。就这样，我舍近求远，和远方的新朋友开始了通信，她是黛。

在积极治疗、休息和黛来信的抚慰鼓励下，我的身体慢慢恢复，在大概好了七八成的时候，我坚持复学，边治疗边追赶拉下的课。1980年春节，香港无线电视组织艺员上省城演出《欢乐今宵》节目，这是解放以来第一次，罗文、沈殿霞、汪明荃等明星都来了。同学们回乡的回乡，住城里的也都回家过节了。我没有回家过节，没有看电视春节文艺节目，一个人在学院宿舍里苦读，放假前所有科目的考试我都申请了缓考，系里批了，考试就定在下学期的第一周。

考试终于全部通过，我和黛的通信却没有停下来，我被黛的才气所吸引、所折服。相似的经历，我们有相同的观点，有太多共同语言。从学习到校园生活，从新近发表的小说到彼此以往的经历，都是我们的笔谈内容。黛聪明，思维敏锐，外表柔弱内心倔强，我为之吸引到倾慕。短，书写的内容从学习信笺上对对方的称谓愈写愈短,发展到对未来展望，对生活的设想。先邀请的，黛要南下到我家作客，我要带她游览这个南方都市，商贸古埠，我期待着黛的到来。
三和居士 发表于 2011-11-27 20:59

茹梦要好好学学居士大哥!以后表述爱的时候要含蓄一些...哈哈:laugh:

三和居士

黛的到来给我家带来了喜悦，两年后的重逢，一年多的通信，思念，如今可以面对面交流了。我与黛到省城里的公园景点观光，还特自到了我念书的师院、暨南大学，还有肇庆七星岩风景区，在那拍照留影。父亲是教师，是个喜欢有才的年轻人的老人，他和黛也很谈得来。然而，这年暑假与两年前不一样，这不是一般的老友聚会，也不是单纯的观光旅游，而是从天上落到实地，从书信到真实的接触了解，是一次对人品、能力、生活习惯、家庭背景的实地考察。写在信笺上的文字，往往不自觉地自我美化，同时也把对方理想化，但事实往往有差距的。我当时仍在天上，陶醉在爱的追求中。而黛比我成熟，她大半是站到了地上。刚到的时候，黛问我，她有什么不同了。我上下观看，说，烫了发。还有呢？仔细再看，真的看不出来了。我做了鼻梁。黛简单地介绍了她的手术，还挺复杂的。我说出我的看法，你的样子很好的，其实没必要做这个手术。我没有赞美，也没有问她手术疼不疼，直率得近乎笨，该死。黛对能否有一个安逸的生活，富足的物质，有祈求，有担忧。我认为等我们工作了，是可以通过自己努力慢慢实现富足的。黛暗示着江浙一带婚嫁民俗，我则对繁文缛节不能认同。我和黛虽然都经过磨难，在价值观上有不少相同点，可在地域亚文化上也存在着分歧。另外，母亲不太喜欢黛，认为她太精明，也不愿意我将来可能离家。方言的障碍也阻碍了母亲和黛的深度沟通。黛堕入取舍的折磨中，时而沉默，时而情绪激动，时而流泪。我则对女子这种表现摸不着头脑，感觉烦，不理解。我笨啊。

这一年的暑假就这样在一半欢喜，一半纠结中结束了。

最后一个学年，我忙于毕业论文和教学实习。和黛仍通信，仍争吵。信件来往慢下来了，我感觉到黛有放手的意思。1982年春，黛毕业分配在甬城一中当语文教师，就是老一辈遗传学家童第周的母校。黛并不就此满足，有报考研究生的打算。1982年7月，我也毕业了。因为父母身边没有子女照顾，我幸运的被留在省城，很奇怪，和别的同学不一样，不是直接分配到学校，接收单位是省城教育局。我拿着学院开出的证明到街道办事处上户口，一切顺利，户口本上第一页是母亲的名字，是户主，第二页是父亲的，第三页是小妹的，盖了一个注销印章，原因栏上写的是“偷渡往港”，第四页是我的。户口啊户口，从1970年5月我失去了你，足足十二年又两个月，才又回到原来的住地，重新得到了你。接着到教育局报到，人事处的办事员说，现在局里都放暑假了，具体安排工作的都不在，要到八月二十五号上班后才能决定我的工作安排。我问，这段时间我能否离开省城。“可以的，你也在放暑假，有工资的。”我想到浙江去找黛，我要作最后的争取，或者作一个了断，尽管那是痛苦的。我给了黛一信，说我想找她，顺便到华东一带游玩。黛很快回了信，同意我的计划，还说要和我一起去游舟山普陀。

我向母亲借了一笔旅行费用，保证工作后挣到钱就还。买了火车票，又给了黛一信，告知她到达甬城的日子。简单的收拾行囊，我就登上了开往浙江的火车，笨得连给黛家里人的见面礼物都没有准备，笨笨笨。

火车准点开动。车速渐渐加快，月台在后退，铁路两旁的电杆在后退，远处越秀山北麓高高的电视塔在后退。我猛然醒悟，再过几个月我就满三十岁了，青春就要离我而去，我不再年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在心底流动。

过了株洲，火车转线向东奔驰。时近黄昏，背后的斜阳给大地涂上一片金黄，稻穗、菜花，全都金灿灿。太阳很快就要落入地平线了，当然还有明天。可是，明天我将在哪里，将会怎样，明天还会和今天一样阳光灿烂吗？

（上篇完）

费老

去吧 去吧
到彼岸去吧
走过所有的路到彼岸去
彼岸是光明的世界

揭谛 揭谛
波罗揭谛
波罗僧揭谛
菩提萨婆诃

（抄自《请你原谅我》第30集）
三和居士 发表于 2011-12-3 19:16

看到要紧处了,居士大哥怎么撩挑子,不写啦?

三和居士

清空

茹梦

其实我的故事很平庸，没啥好听的，近30年的事大家都亲历过，就更不想占大家时间了。
三和居士 发表于 2011-12-14 22:21

    至少还有个下篇吧？　:p

费老

至少还有个下篇吧？　
茹梦 发表于 2011-12-14 22:59

不要光听人家的,也把你那些减肥的事说说吧!:laugh:

茹梦

不要光听人家的,也把你那些减肥的事说说吧!
费老 发表于 2011-12-14 23:03

    额正酝酿着涅，　这假期不是有空吗，　没准俺也来段:p

费老

额正酝酿着涅，　这假期不是有空吗，　没准俺也来段
茹梦 发表于 2011-12-14 23:06

期待之中..........:laugh:

茹梦

期待之中..........
费老 发表于 2011-12-14 23:14

得有耐心的哦:-D

单枪匹马

不要光听人家的,也把你那些减肥的事说说吧!
费老 发表于 2011-12-14 23:03

那可是个没结尾的事啊。:laugh:

茹梦

那可是个没结尾的事啊。
单枪匹马 发表于 2011-12-16 08:35

    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