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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三和居士 于 2011-12-3 08:26 编辑
黛的到来给我家带来了喜悦,两年后的重逢,一年多的通信,思念,如今可以面对面交流了。我与黛到省城里的公园景点观光,还特自到了我念书的师院、暨南大学,还有肇庆七星岩风景区,在那拍照留影。父亲是教师,是个喜欢有才的年轻人的老人,他和黛也很谈得来。然而,这年暑假与两年前不一样,这不是一般的老友聚会,也不是单纯的观光旅游,而是从天上落到实地,从书信到真实的接触了解,是一次对人品、能力、生活习惯、家庭背景的实地考察。写在信笺上的文字,往往不自觉地自我美化,同时也把对方理想化,但事实往往有差距的。我当时仍在天上,陶醉在爱的追求中。而黛比我成熟,她大半是站到了地上。刚到的时候,黛问我,她有什么不同了。我上下观看,说,烫了发。还有呢?仔细再看,真的看不出来了。我做了鼻梁。黛简单地介绍了她的手术,还挺复杂的。我说出我的看法,你的样子很好的,其实没必要做这个手术。我没有赞美,也没有问她手术疼不疼,直率得近乎笨,该死。黛对能否有一个安逸的生活,富足的物质,有祈求,有担忧。我认为等我们工作了,是可以通过自己努力慢慢实现富足的。黛暗示着江浙一带婚嫁民俗,我则对繁文缛节不能认同。我和黛虽然都经过磨难,在价值观上有不少相同点,可在地域亚文化上也存在着分歧。另外,母亲不太喜欢黛,认为她太精明,也不愿意我将来可能离家。方言的障碍也阻碍了母亲和黛的深度沟通。黛堕入取舍的折磨中,时而沉默,时而情绪激动,时而流泪。我则对女子这种表现摸不着头脑,感觉烦,不理解。我笨啊。
这一年的暑假就这样在一半欢喜,一半纠结中结束了。
最后一个学年,我忙于毕业论文和教学实习。和黛仍通信,仍争吵。信件来往慢下来了,我感觉到黛有放手的意思。1982年春,黛毕业分配在甬城一中当语文教师,就是老一辈遗传学家童第周的母校。黛并不就此满足,有报考研究生的打算。1982年7月,我也毕业了。因为父母身边没有子女照顾,我幸运的被留在省城,很奇怪,和别的同学不一样,不是直接分配到学校,接收单位是省城教育局。我拿着学院开出的证明到街道办事处上户口,一切顺利,户口本上第一页是母亲的名字,是户主,第二页是父亲的,第三页是小妹的,盖了一个注销印章,原因栏上写的是“偷渡往港”,第四页是我的。户口啊户口,从1970年5月我失去了你,足足十二年又两个月,才又回到原来的住地,重新得到了你。接着到教育局报到,人事处的办事员说,现在局里都放暑假了,具体安排工作的都不在,要到八月二十五号上班后才能决定我的工作安排。我问,这段时间我能否离开省城。“可以的,你也在放暑假,有工资的。”我想到浙江去找黛,我要作最后的争取,或者作一个了断,尽管那是痛苦的。我给了黛一信,说我想找她,顺便到华东一带游玩。黛很快回了信,同意我的计划,还说要和我一起去游舟山普陀。
我向母亲借了一笔旅行费用,保证工作后挣到钱就还。买了火车票,又给了黛一信,告知她到达甬城的日子。简单的收拾行囊,我就登上了开往浙江的火车,笨得连给黛家里人的见面礼物都没有准备,笨笨笨。
火车准点开动。车速渐渐加快,月台在后退,铁路两旁的电杆在后退,远处越秀山北麓高高的电视塔在后退。我猛然醒悟,再过几个月我就满三十岁了,青春就要离我而去,我不再年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在心底流动。
过了株洲,火车转线向东奔驰。时近黄昏,背后的斜阳给大地涂上一片金黄,稻穗、菜花,全都金灿灿。太阳很快就要落入地平线了,当然还有明天。可是,明天我将在哪里,将会怎样,明天还会和今天一样阳光灿烂吗?
(上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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