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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唱红,样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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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3-12-30 15:27:4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样板戏:我花开后百花煞。

样板戏突入小学教科书及其酿成的风波,的确出人意料。将那本已远去湮灭几乎变成了传说的历史——有违一些人的意愿——异乎寻常——又一次拉近了,即使只是洞开了一小小的窗口,也让人得到进一步看清了还原那段云遮雾饶的历史的机遇,虽然离道出那段历史的真相依 然 遥 远。

机遇难得,三十年,抑或五十年一遇?怎能错过解剖自己以及检视民族精神面貌的机会,我们都知道这个国家病了,什么病,病得多重,却多是不甚了了,如果想了解这周围世界的一切从何而来,又将走向何处,想认清自己以及自己将安身立命的这块土地,年轻人,尤其为好奇心和一些责任感使命感驱使的青年人——不要坐失良机,要好好品一品这道由教育部官员制作派送的大餐,何况,在我看来,它比多得令人厌烦的超男超女的现场直播有意味得多。

它的发生验证了民间学术立场上的一种观点:我们仍处在文革时代,现在是后文革时期,文革,犹如一场倏忽而至的瘟疫,用曾经流行一时的话讲:它横扫一切,横扫一切却不曾远去,虽然早有人宣称,对这场灾难取得了伟大的胜利,已拨乱反正了,——这个政权总是宣布胜利,胜利层出不穷,总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该事件证明了那不过是一个幌子,一个烟雾弹,劫后余生的人并没有获得天然的免疫力,也没有批量生产出用以对付它的疫苗,甚至连元凶,病毒的样子是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从没有分离出病毒的毒株,它消失了,不,是隐而不彰,继续蛰伏在人群中,在你我之间,它在等待下一次发作,肆虐。

这是否带来了时空错置的感觉?是的。对于那些以文字为马,以笔为剑,发誓终身反对蒙昧主义的自由知识分子而言,这或许是一个难堪的的记录,他们终其一生,孜孜以求,努力,再努力,力图缩短这个国家离文明的距离,让它近点,离文明再近点,离野蛮远点,再远点,现实的种种,令他们不安,痛苦,那段难堪的距离并未见缩短多少,我们离文明的距离依然很远。

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落差之大,竟然超过了天堂与地狱之间......这同样令人晕旋。

晕旋的还有教育部官员,不知今昔何昔兮,指责他们价值观紊乱,这确是对他们的“污蔑”,他们不过是坚定的贯策执行了党的教育方针路线,他们没有作秀,而是真心的将样板戏视为优秀的民族文化传统的一部分(这更可怕),真心的让孩子们接受此类文化的薰冶,真心的将狼奶一点点注入孩子们的口里,注入那一颗颗单纯的心灵里,价值观紊乱的是民众,不是官员,他们至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入教科书后引起的网上舆论的反弹之前,样板戏不是已在一个又一个城市,一座又一座舞台轮番上演,并象见风长的野草一样几蔚然成风了吗,教育部的官员将其列入小学教材不过是顺应“民意”的举措,是水到渠成的结果而已,这次来自民间的声讨令他们不解,甚至委屈,因为他们自己也真心的把样板戏视为了国粹,视为人类先进文化的组成部分了,在声讨的声浪发出之前,人都到哪去了?他们不解,错愕,他们的所做所为,他们秉持的原则,表明他们是一以贯直的立场,不管日历上的数字如何跳动,1949与1966有何差别,1966与1984又有什么不同,1984与1989,2000,2007,2008又有什么差异?一切都在改变,一切又似曾相识,即使跌跌撞撞向文明挪出了一步,气候异常时,又会更快的缩回一脚,官员,精英,犬儒加无知,无知加犬儒,至今依然不明所以,不知道问题所在,这群蠢货。

从公然试图将那一段历史在记忆里抹去,到羞羞答答左遮右档欲拒还迎,到粉饰再到公然的为文革叫好,这是当权者既定的的关于文革历史的反思的方向和方针——它的基调:益粗不益细,点到为止,不宜深入——再自然不过的反弹和爆发,我相信,有关这方面的文献资料文件将给大家证明何谓“无耻”,以及一个组织所能达到的无耻的程度。文革中包含了了种种反人类文明的罪行。而试图抹去淡化这段历史,则意味着继续犯罪,他们是共犯,抹去记忆,抹去过去,也抹去了未来的希望。没有一个家长会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推,除了疯子,也没有人会把自己孩子交到一群教唆犯手中。而我们,我们这快土地,这样的丑闻,这样的悲剧却一再上演,我们有时自己亲手把狼奶喂给了孩子们,却缺乏自知之明。


与声讨的声浪并行的还有欢呼的声浪,除了对哪个时代一无所知的青年人外,除了身份可疑,本身扮演了刽子手或帮凶的当事人外,我更感到费解的是一些普通的群众,他们有的人也加入了欢呼的行列,他们经历了文革,并无劣迹,也感受到了,看到了它的狂热与残暴。为什么?当我自以为找到了答案,也把自己从惊愕愤慨中解脱出来,投向他们的更多是同情和怜悯。人生不满百,最美的青春岁月不过二三十年,当一个人将自己的全部青春,热情,汗水和眼泪投入到到头来被证明只不过是一场荒诞剧的时候,当发现自己将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一部分作为祭祀品奉献给的不过是一头嗜血无度的凶恶的野兽之后,从人的心理,情感角度而言,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在一个缺乏理性传统,缺乏宽容,缺乏反思和反省,缺乏忏悔的国度,让一些人说出“我错了”三个字比登天还难。大多数人选择了沉默,无法言说,不愿言说,那是场噩梦,忘掉它,一些人加入到“激情燃烧的岁月”,甚至“幸福像花儿一样”的主旋律大合唱的队伍中去了,更有一些人对那些呼吁真正反省文革,追究元凶的人恶语相向,颠倒黑白,在智性上认清它,从噩梦中醒来摆脱它已不可能,在情感也不愿意,于是“青春无悔”的声音响彻云霄,除了抱以轻蔑的一笑外,我只有脱下帽子向他们鞠躬了。

青春无悔,但并不稍显得无辜,激情燃烧,但有些激情是有罪的,告别文革,谈何容易,在那段非常岁月,一些热血青年整个生命的轮舞,与其说是和着理想,革命的节拍,不如说中了某一单一意识形态的毒的间歇性发作,与其说是为了宏伟蓝图历史使命实现某某主义,不如说是屈从服赝某一独裁者个人的意志,丧失了人的个性,没有任何独立性可言,把一切都交给了什么,什么来着,在这个意义上而言,他们是牺牲品,更像是殉葬品。帝王们都迷恋权力,热爱奴性,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热衷于坟墓的建造,现代的秦始皇加马克思与古代一些残暴的昏君最大的相同处:都爱以活的人作为祭祀,不是供奉于神的祭台,而是供在个人的野心和贪欲祭台前,古代帝王要活的殉葬是在自己死后带入坟墓中,死亡花环连接的小圈子里的一些人如宠臣,妻妾,奴婢,皇家侍卫,处在权力颠峰的现代帝王是想要将整个世界纳入坟墓中,如果不行,就将权力阴影所能投到的地方,比如,整个的个国家纳入坟墓里,一些人也发誓,活着要做他忠诚的卫士,为了他的权威不被冒犯亵渎,为了他的任何一句话,一个眼神,可以干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死了,也要做他的雇佣,组成一支支阴军的方阵,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万岁”“万岁”的声音一再回荡在这块土地,这座巨大的坟茔差点就合拢了,一些人不遗余力的添砖加瓦,少数不为权力及说教鼓惑的人看清了这个可怕的事实,识破了阴谋,抵挡着,反抗着,(我将在以后的文章中向这些伟大的灵魂表达我的敬意),他们腹背受敌,打击迫害也加倍的残忍,只为了不让这片变成坟墓,只为了阻止坟墓的合拢,对那些只以一种匍匐或跪者的姿态面对权力,对那些被劫掠了整个青春,生命,那些被盗走,被典当了灵魂的人我只有再次鞠躬,且慢,我不作过多指责,难道不是隐藏了自私的因素,难道我们的青春,我们的整个生命及至我们的灵魂就能幸免,难道我们不仍生活在那早已死去的政治老人的梦魇里,他不是仍躺在首善之地的中心地一具水晶棺材里接受着一些人的顶礼膜拜吗?

诡异至极,这个国家仍散发着坟墓的气息。

样板戏风波给我带来了不安,不是所谓官员的及民众的价值紊乱,恰恰是那些秉持自由立场的知识分子在该事件面前暴露的价值紊乱,有些人以宽容的口吻谈起宽容,谈起多元化的选择,就象在极权体制下谈论艺术创新,进行艺术实验,先锋艺术探索一样,最后造就了一大批四不象——艺术怪胎,这是必然的,这里一切都是扭曲的,变了味。

另一个过于简单化的视角。是不满官方的黑手,应由民间来选择,因为以意识形态为后盾的一元化的文化策略,前者带来的只有荒芜与凋敝,非常准确,它在文革达到了高峰,然而,这一过程不能到此为止,点到为止,文革带来了一片废墟与瓦砾,废墟与瓦砾也意味着从0开始,意味建筑的可能,这种简单化的视角掩盖了一个更为凶险的东西,文革不仅只会破坏,制造废墟,它也热衷制造,种下点什么,它让我想起家乡见过的一种毒草——红茎泽兰,文革也播种,那有毒的植物的种子生根发芽,四处蔓延挤占精神思想的空地。

我愿意在网上与网友一起全面的剖析那几出样板戏,它产生的背景,出发点,目标,它的结果,最后回到作品本身,它的结构,情节,意义,为什么说它承接传统,却将传统中一些最坏的方面发扬光大了,它是毒草滋生,东风浩荡的土地上催生的真正的恶之花,我只想证明,它对孩子们是有害的,它只配进一个地方那就是:文革博物馆。

“一切的痛苦,一切的煎熬,全已沉睡,恶习沉睡,良善在邪恶的怀抱里安卧”。(我不说出它出自何处,我一直怀有一个固执的偏见,是一个当代中国诗人若不知道这位伟大的诗人,不知道这伟大诗人写过这样的这首诗,我是不会承认他是一位好诗人)它是我所读过的所有诗行中,最让人震撼的,最奇警的诗行,这与文革与样板戏有什么关系,与我们的时代有何关系,别急,请听我说下去。

现代极权政体与古代帝王他们一个共同的希望是江山万万年,都寻求种种理由以对付消弭那角落里一个孩子微弱,或一个大人怯懦的低低的“为什么”,如果后者搬出了天命,天授神权,前者则是以历史的名义,它宣称找到了历史的规律,它自身的存在代表了人类文明的方向,至高点,,这意味着它不仅需要枪杆子维护稳定,,还需要歌喉来高歌粉饰太平盛世,一个警察的世界是单调的,令人厌烦的,统治者自己也会乏味,它也需要美,需要花环,需要掌声与笑声,然而美总显得不那么驯服,它落落寡欢,不会听从指令,踩着节拍,迎合着主旋律翩翩起舞,在美的身后,总是多么令人讨厌的跟着真,它们几乎形影不离,这是现代极权社会的统治者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因为这绝对威胁到稳若磐石的权力根基,今天的独裁者与封建社会帝王一个共同之处,是他们都妄想缔造——不是百年,千年帝国,而是,万年,万万年的盛世,而美的存在,它只会使那些微弱的或怯弱的声音‘为什么’,变多,变得响亮,坚定起来,既然不能将美与真分开,统治迟早发现这是徒劳的,那就将它隔离,这也是难以作到的,那就将它摧毁,化为废墟,直到完全的消失,可人的心灵总得盛点什么,何况完全隔绝毁灭代价高昂,技术上讲也难以做到根除净尽,那就涂抹与扭曲它,大规模挞伐改造开始了。一场对美的诉讼与围剿开始了,不能说是诉讼,因为没有辩护,只有判决,没有证词证据,只有愚蠢与怯弱,而这一切都以无数满载人类文明记忆的书籍投入到熊熊烈焰或淹没于化浆池中达到高潮,美,作为人类意识所能抵达的最高的成就,是极端个性化的产物,它具有的天生离心倾向,独立的人格,自由的思想被视为独裁者的最大威胁,一个街头抗议者的威胁对于权力大得无边无际的统治者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他过于势单力薄,而美本身的存在却被统治者视为眼中刺,肉中丁,一个令他寝食难安的真正的对手,必欲除之而后快,在这里从反面的印证了那一句“美将拯救世界”著名格言是正确的。他可以轻易的将政治对手从地球上或民众的记忆里抹去,打倒,哪怕昨天还称为接班人,也可以轻易的让一个持异议的作家从人间蒸发,但美本身因其性质,载体,诉著于人的记忆与灵魂,一旦与心灵结合,便将难以之拆开,历史一再循环上演,历史一再证明,他们恨艺术,仇恨美,一切人类文明优秀的成果在极权国家遭遇了同样的命运,一些书籍被焚烧,被销毁,承受着与那些心仪追求美的人一样的命运,那些公认标志着最高水准,为了和属于文明的,经历着比他们的创造者的还要悲惨的命运,经历酷刑后,再挫骨洋灰,或者五马分尸,或活扒皮,把皮扒下,填充一些别的什么,打扮成艺术的模样。这样妖冶的艺术尸余之气太冲,需要一些新鲜自然的东西来装扮它,没有一个独裁政权不喜欢在他那阴暗的行军队伍中,夹杂一些明朗令人愉快的因素,如孩子的微笑,姑娘们青春靓丽的倩影。最动听的嗓音最漂亮笑靥能装饰商业社会的马桶,也能掩饰极权社会恐怖与残忍,看到独裁者一场盛大演出结束后,当他挪动臃肿的躯体,蹒跚走上舞台抬去亲吻孩子的脸,圈在出奇漂亮的少女的花环中,挽着一个个姑娘手臂或腰支时,我会象那个诗人一样怒火中烧并高喊到:你爬过来!

美在一些国家遭受了同样的命运,纳粹德国,前苏联还有——毛时代。也象那位诗人所言,那里,东方——更糟,我不明白,焚毁书籍或许还有虚伪的——形而上的借口,同样在劫难逃的竟还有书法,字画,乐曲(还有人类比这些更抽象更无害的作品,)还有各类建筑,雕塑等等,甚至各类乐器本身,而他们并不是疯子,除了对美的仇视本身还能用其他什么理由解释,也许列宁的话可为此做恰当的注释,当他听完了一首钢琴曲——贝多芬的致爱丽斯——他说:如果让我听上三遍,我就不会再想着去革命了。这里部分道出了美与残暴分野的秘密。而我们这里的确更糟,至少我们的独裁者不会去听月光奏鸣曲,这里一切都颠倒了,有时愤怒之余,我会分不清那一句诗是“良善在邪恶的怀抱里安卧”还是邪恶在良善的怀抱里安卧”。有差别,但都一样的坏。

1949到1979是中国,文明完全消失的三十年,许多年后,人们查阅这个时代有什么艺术,创造杰作,会发现只有一片空白,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还有革命浪漫主义)没有给这个国家更别说世界带来一件象样的艺术品。样板戏成了那个时代的代表,但它与艺术无关,遵命文学带来文学艺术的全面萎靡,这不奇怪,太符合艺术规律了,这里又回到艺术与自由与独立的关系,被规定的定制的符合党的口味的东西,注定是赝品,是替代品,它与艺术毫无关系。除了标本警示意义,供后人研究那个时代到底发疯到何种程度,它应该出现在研究生的课程中,让初入大学的年轻人去当作范例剖析它,也要顾虑到它的一些消极黑暗的元素。在历经文明洗礼,多元化的成熟的公民社会,一个青年观看几部几十部样板戏没有什么祸害,他不是作为主旋律的一部分去学习弘扬,他或许会用异样,同情或讪笑的眼光看待那不得不活在如戏剧中主人公一样生活的环境中的人,人生如戏,我们就生活在这样梦魇里。如果有人能证明它不是意识形态的一部分,不是宣传品,那只能证明我瞎了,如果说它跟艺术有关,或就是艺术本身,那只证明了是我聋了,疯了,这里依然是一片废墟,一片废墟,戏剧竟一枝独秀,花开不败,那可真是见鬼了。

谈起样板戏首先要谈及语言,谈及语言不能不说到毛氏语言的风格,这位从湘江评论开始其愤青生涯的文学青年,到新华日报和人民日报社论体那种丑陋,令人望而生畏,咄咄逼人的完全成型文风的发明或发现鼓吹者,有时自己也走向前台做一回撰稿人,操刀手,从同样多情善感的热血儿,到大肆砍斫文明的枝桠的罪魁祸首,其中的转变令人深思,有一脉相成的地方(,前面文言闻后面是老少咸宜,通俗易懂的大白话)也有惊人的一跃.没有一个现代专制国家,因为一个领袖个人的癖好,口味,风格,情趣甚至思维模式决定了一个国家情调及思维模式,从报纸,广播到各类书籍,僻远的乡村的墙上,甚至猪倦的围拦墙上,从社会精英到大字不识的文盲,到处都可以看到,听到有人操者这种招牌的语言抒发着豪情壮志,这位拥有末流的审美情趣的独裁者在1942年一片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竟成了这个国家六十多年来一切文艺创造的指南,一个荒谬充满了偏见与错误的奇文,在任何文明国家,你不可能看到,比如布十或丘吉尔或本身就是国际知名作家的捷克总统哈维尔,针对文艺创作发表几条建设性意见,不具有公职时,哈维尔还会探讨戏剧创作以一种平等商榷的口吻,在台上你只能以一剧作家的身份,而不是总统的身份,在自己热爱的领域进行双向的交流探讨,而不是咄咄逼人自以为是真理在握的教训的口吻,不是发号施令,你可以想象,比如让布什去面对作家关于创作问题谈点感想,发表点高见,他只会伸出舌头作个鬼脸说“甭想,让我去面对那些人精发言,我宁愿选择与撒答姆或本拉登单挑。”这是丑闻,一旦被某个记者过尖的耳朵听到,一旦上了某个报纸的版面,还未等文化精英和反对党出击,民众就会把他咻死,自己的政治生命和声誉包准完蛋,虽然自己是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直接民选的总统,他有起码的自知之明,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最好闭嘴,尤其是事关创作与言论自由的敏感地带。而专制国家全知全能型政府之上是一拥有上帝一样权力的全知全能的领袖,他敢于在任何领域,(哪怕最专业人士都要慎思后才敢谨慎说出来的也不自信能否说清的领域)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发表高见,而且,无以例外,掌声如潮,赢得喝彩声一片,因为昏聩而誉为英明,因为愚蠢而带来的灾难,这里发生得还少吗?可悲的是的是这个民族它是多么善于遗忘。一个正常国家领导者如果把猪嘴拱到不该去的槽,会被嘲笑,喝倒彩,或被斥责声吓跑,这里却只有山呼万岁的回响,再昏庸再祸国殃民的谬见也会被视为高瞻远瞩。那篇野蛮驯服了高雅,一直持续到2007,还会有2008,2009,政治第一,政治第二,政治甚至还占了第三的中国历史上关于文艺创作最平庸恶俗的文章,依然被一些精英膜拜着,被传播着,看到他们在大会上或战战兢兢或煞有介事的样子,我感到急悲哀又厌恶。我并非开玩笑的认为评判一个作家的好坏,为省时间,也为了避免带来不快,无须看他的作品,评判一个人是否是真的作家,仅凭他对那片奇文的反应,看到他掩鼻邹眉走过,他的作品或许不足以引起你的关注,不能称作优秀,但他最起码维持了一个作家的尊严,或最底限度维持了一个人的尊严。

那位中南海主人,文艺群众路线的鼓吹这者,历史上最成功的鼓惑家,一生中写下了无数的战斗檄文,然而稍微对文体感兴趣的读者会发现一个奇特的景象,他的给人印象最深,最能抒发他内心真实情感的是他填的那些词,独裁也本能的意识到,将情感,真实自我人的心灵最敏感细腻的表达交给那些长短句比交给白话文,尤其是无产阶级文艺路线指导下的现代白话文,要可靠得多,也自信得多,仅为此,他应向那些创作辞令的古代文学大师道歉,也正是他彻底辱没斯文使斯文扫地,将古代文人士的传统扼杀不说,将民族文化也败了个底朝天。他自己一生不但未曾未写过一首现代白话诗,从一些被刻意压低的声调中隐约传递表达出他对现代白话诗的真实的看法:那些诗他不看,白给十个大洋也不看。

白天发表了将文艺统括于“政治高于一切,到群众中去,一切以革命和党的意志为指归”的演说后晚上,在延安窑洞的阴影里,沉醉于留声机放出的古色斑斓的戏剧片段,沉浸在红及一时几位活跃的名角唱腔声韵里,他眯着眼,在想什么?若干年之后,那些经典戏剧注定要在他点燃发动的文化革命中,被他的战友与革命小将们撕烂,打倒在地,投到烈火之中,在文革轰轰烈烈的开展进行的时候,在文化已化成了一片瓦砾,大地一片肃杀的同时,在我花开后百花煞而样板戏达到鼎盛的时期。为了充分展示贯策党的文艺方针,源头是他的那篇讲话精神的指引下结出的累累文化硕果,或称社会主义文艺的伟大成就,在样板戏进京向独裁者邀功汇报演出的同时,独裁者却意外的向那些功勋演员提出这样的要求,想听几出老段子,如“奇冤录”等,这些经过革命的文艺反复洗礼的艺术工作者让革命导师失望了,他们中已没有一个人会唱。此时,那个独裁者又想到了什么?至少那个独裁者比今天的教育部官员意识清醒得多,他知道自己干了一些愚蠢的事情,所谓的现代样板戏与结合群体的智慧,全民皆发疯创作作,编诗的年代滥造出的惊人数量作品一样,只是一堆垃圾,是倒给他贴十个大洋也不愿看的。可是,他看了,不发一言,为了将革命进行到底,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何况只是忍受一下自己昏庸催发的怪物——革命样板戏,他容忍并听完了那些喧嚣的噪音,并礼节性的鼓鼓掌,为自己的定力扬扬自得,能忍受这个,那么,今后还有什么不能忍受?为了权力,为了革命闯将们的热情,仅仅在这点上,可以称他为伟大,虽然只是个拥有不入流的审美水准平庸之徒,但其认知能力,却仍比今天的官僚高出了一大截。

艺术是时间沉淀后的结晶,没有比戏剧这一古老的艺术种类更能体现结晶一词的内涵了,它是多种艺术的融合,也是无数艺人,作者用句通俗的话说:心血浇灌出的结果。从街头巷末到走向舞台,从民间走上宫廷,传统戏剧是自然而然生长起来的,它与适应形势制造出来的样板戏完全是两码事,前者带有自然的气息,风霜雨雪,它的叶片上你甚至可以看到早晨新鲜露水的痕迹,它是从泥土里长出来的,后者则是遵命文化的产物,是定制的,是伪艺术。很遗憾,一谈到汉语写作,它的最高水准,不得不推溯到历史,以五言,七言的格律体诗歌是这个国家给人类带来的最好的精神产品,而文言文写作,它的缺陷也如此明显,迟早会退出历史舞台的,它被淘汰出局了,没有诗歌打底,从散文起步的现代白话文运动开始了像动植物世界的进化演变一样,开始很粗糙,转型在进行中,一场突然袭来的飓风中断了它的自然演变历程,一场史无前例的革命风暴,一场消灭一切戏剧的戏剧降临了,不再有创造,只有砸烂一切后的沧痍满目,不再有艺术,只有生吞活剥,东拼西凑,只有宣传,口号,看看那些徒有其表的五字,七字的的现代格律体,或者顺口溜似的简体白话文,看到这些文体丑陋,可怕,横行直撞,张牙舞爪,露出毛茸茸的大螯的凶恶样子,看看那些孩子们的教科书,大人提供给孩子们的精神食粮,你可以看看1979年以往毛时代的任何一本语文教科书中现代白话文的范例,尤其是1949年后革命文艺的优秀成果,你会感到震惊,战栗,,一切都超过了你的想象,不能再糟糕了,你感到痛苦,绝望,这个曾经诞生过李白,杜甫,苏轼,陶渊明等伟大诗人的民族,汉语会被糟蹋折腾成这么模样,仅就语言而言,我们都是他们不肖的子孙,在这只有忏悔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行动起来。

狂热后面是腐烂,迷信后面是人的消失.是自我的丧失,腐烂还在延续,自我还未赎回.xx主义是一种宗教.有教义,教宗,有越来越狂热的信徒,有由人变成神的现代的修炼与悟道过程,有它的驱巫仪式,虽是伪神,却也有庙宇,有无处不在的祭台,当然,还需要祭品,这伪神嗜血,他喜欢活人的祭品,不管是老人,妇女,孩子还是年轻人。

愚民政策是一个浮泛的概念,不够严谨,它忽略了其发生演变的过程,它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形成的,它甚至有违革命者或组织的初衷,它不是显性的,你不要指望这句话会出现在纲领性文件或领袖的语录中,甚至独裁者的意识中,好在未来文明的法庭不会以思想言辞定罪,它只看事实证据。我们的伪神也会不安,不管怎样粉饰,一些悲惨世界的景象也会流进他的生活的世界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一方面却要不得不摆出果断的无所不知的姿态,别指望他说出来一丁点真相,一旦上了神台,就不可能指望反省,或反思,更别说忏悔出现在他们生活的词典里,他们已彻底丧失反省自我的能力。所以,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我愤怒的情感中竟融进一丝的怜悯之情,因为我发现,他们也不自由,他们既可恶又可怜。走上了神台后就不可能再自己走下来了。他们不解,而我们也晦暗不明,(这也是二十世纪人类留给未来世界的最大的迷),为什么一场声势浩大的,无数热血青年投入的,声称人类解放的革命运动,带来的却是一场场史无前例的压迫,奴役与灾难。这种灾难的余波仍震颤着我们的生活,它还将渗入未来。恐怖,麻木与迷茫在我们生活的空气里,在我们的血液里流淌,xx主义,意识形态结构就包含了致命缺陷?怎样的致命缺陷?没有先天的独裁者,没有天生的奴隶,而恶竟先于行动本身?内在于那些教条中?这可是一个惊人的秘密:恶存在于文字中。目前就此问题作出令人信服的解释,超过了我的能力,姑且存疑。但这篇文章却足以回答为什么样板戏对孩子是有害的。如果一些人仍不开窍,那么,请接着看下去。

我们的现代摩尼教制造了一个黑白分明的幻象世界,一个一分为二的“美丽新世界”,无忧无虑的白昼孩子在快乐的做着游戏,在这些孩子的眼里,这个世界犹在童话中,不是寓意其有多美好,而是认为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好人和坏蛋。大灰狼和小红帽。巫婆和公主。极权政治的宣传策略都惊人的大获成功,除了频率(无时无处不在)和声调外,还有它的通俗易懂喜闻乐见,一个十岁的孩子或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奶奶也能轻易的理解,它的叙事结构模式沿用了民间流传故事和话语结构,一个简单的好坏分明,一眼可看得见底的世界,一个孩子眼里是世界是狼与羊羔,无伤大雅,就象一个单纯的姑娘看待世界的方式:她认为花只有两种,香的和臭的,男人也份两种,对我好的就是好人,对我坏的就是坏人,这也没什么,如果整个国家的人都以这种孩子或姑娘的眼光看待世界,并以此行事,那只意味着迟早陷入混乱与灾难的深渊。

而那些黑洞还在吞噬无辜的孩子,牺牲品犹不断推上祭台。述诸于十几岁岁孩子,述诸于人的直觉与感性的各类鼓惑宣传依然大行其道,我们的世界曾是一个忠奸分明的世界,现在清醒些了,但远没有长大,成熟,这些述诸于意识表层并使之停留于表层的鼓惑之词仍有庞大的信徒,那些热衷大批量制造反智倾向的话语,使人坠入堕落深渊的组织机构,那些意识形态部门制造黑白分明幻像世界的同时,也相应为之准备了两套话语体系,(语言,也包括绘画,音乐等取其最广义而言),一套为革命者为社会主义新人准备的,代表了光明进步健康美好。另一套为终为历史淘汰的落后分子准备,他们属于了黑暗反动腐朽颓废的另一方,如果自然规律没有让他们退出历史舞台,那么就通过行动把他们最终解决。于是,崇尚简单思维,崇尚行动的新一代诞生了。

他们不在问为什么,那些问为什么的都被赶进了牛棚或监狱,消失在中国特色的古拉格群岛之中了,而更多的因为恐惧选择了沉默,而新一代连问一句为什么都不会了,在这黑白分明的世界,怀疑是有罪的,直接诉诸感官不被允许进入心灵世界的思维模式,那些幼稚的心灵选择行动而不是思考或问一句为什么?因为世界首先教给他们是以下一些东西。

不要简单的看待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可哲学家和诗人都被驱除出城,新耶路撒冷最终被证明只是一座现代的所多玛,一个人最初的理性开端起源于“因为什么,所以什么”虽然前提可能是荒谬,错误,或有疏漏的,但毕竟意味着思考的萌芽,凡事都要一个答案。新一代已不耐烦,不会逆推,寻找,因为那会导致该死的“为什么”,在这里,思想是有罪的,更不会在此基础上,深入挖掘一翻,分析,推理,那更是触犯天条,不,他们做的恰恰相反,他们希望激进点,更激进点,否则会被更年青的后来居上者取代,从而被推翻,“因为”显得罗嗦,革命不够彻底,不足以表达忠心,于是,出现了一个递进,不要原因,只有现成答案的世界:xxx是什么.这还不够,语气不够坚决,不够铿锵有力,(这一点在样板戏或其他革命文艺中对“an,ang”等阳韵以及对第四声的过分癖好中可见一斑,乐曲声调,或配乐器的使用也可看出端倪,再加上所谓声遏行云的唱腔,从声音角度来讲,样板戏,简直是高分贝的噪音的大杂烩),那些革命的小将加闯将在语言上又来了一次递进:“打倒xxx”,“砸烂,砸碎xxx”!一个走火入魔的世界完成了,一个只需行动,不需要任何思想,理性,也无任何尊严底线的世界伴随着红色革命进行曲的喧嚣降临了,一个只需行动的,无所顾及,为所欲为光辉的彼岸的世界来到了。而这一切言语的激流汇集在一个磐石一样的句子下,听听那个独裁者的咆哮嘶吼吧“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这句标志性的语言,体现了现代极权惟我独尊目空一切的精神面貌,研究极权的人不可错过,它是一极佳的范例,极权统治无一不是把自己先验的置于真理的一方,将自己代表的思想,观念,或行为统统置于一切的论证之上,它为自己赢得了先天豁免权,无论是外部的对手,政治上的,军事上的还是内部的分歧,最后都会上升到你死我活的高度,这是必然的,先天豁免权意味着一个空间的消失,一个可以让人自由呼吸的空间,它排除了任何通过谈判,通过交流,通过妥协达到互惠互利共处的可能性,它也不容许置疑,更不用说批判,它彻底丧失了通过反思,反省达到自我改进,更正的清晰的认识,这样的盲众组成的社会缺乏宽容,充满了暴戾之气再自然不过了,它仇视多元,最终也将把自己逼入了绝境。从“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到孵出“敌人支持的我们就反对,敌人反对的我们就支持”也是再自然不过的过度,犹如一对黑色翅膀,托起饕餮无度的怪兽,在黄昏中起飞,去搜寻无辜的牺牲品,听着,它们又来了!这是现代摩尼教国家的标准路线图:先是愚蠢,伴着焚书时的烈焰,再是残暴,却听不到呻吟与啜泣,对敌人不能有任何姑息,要象冬天一样严酷无情,对打倒在地的人,哪怕是一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老人,还要再踏上一支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在那些信徒的眼里,他们眼里跳动着仇恨的火焰:一些不幸的人的脑门上天生打着敌人的烙印,他们是时代的囚徒。从那句赤裸的政治功利主义宣示再到完全随着独裁者意志的手臂舞动的时代也到来了,指到哪,打到哪,红色战士们又有了新的指南:领袖支持的我们就捍卫,领袖反对的我们就打倒。人们啊小心,不要认为我说的只是过去发生的故事。不信,你们看,不是作为文革后遗症的发作,而是作为因袭的结果,在这个共和国的宪法里,依然公然宣扬摩尼教教义,我们这里没有多元社会里的公民,人分成了两种依然是人民与敌人。我不知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成文法会这样划分,也许只有中国特色的宪法才会作如此区分吧。

样板戏作为那个非常岁月众多的文化副产品之一。我不会将这直后发生的一系列消极后果一股脑儿扣在它身上,追究文化,文明消失的幕后元凶,这是一个繁难的诉讼过程,但必须做,现在就开始!否则这个国家毫无希望可言。样板戏,很不幸,它也将添列为被告之一,在这之中,我更关心的是语言,既有个人的癖好,也有“它确实至关重要”的坚信,一切问题,一切存在,一切都可归结到语言,经历了那场劫难之后,本已不纯净丰富的语言也在经过一翻大清洗后,一个与去芜存精相反的过程,它已污秽不堪,我们中意识形态的毒太深,看看你身边充斥华而不实的大词,看看那些口号似的句子,看看那些白痴而又杀气腾腾的宣传标语,我不相信,从小操弄这种语言,在这种语言氛围中长大的人能创造出经典,即使有过希望的萌芽,那本身已意味着奇迹,也因为缺少自由的空气,很快的夭折,或被迫流离失所,流落他乡异国,仅为此,我也得向用汉语写出了一些美的字句的人表达我的敬意。

新的一代毕竟在成长,比那些只知欣赏暴力美学的人进步了一些,他们不在只会欣赏战地黄花分外香,不再只看战旗美如画电影,不再只痴迷于阅兵仪式雄壮和大型团体操,不再只会面对宏伟的战争场面兴奋不已,对其中超人般英雄崇拜得五体投地,不再只对主席台上政治老人的排名顺序津津乐道,争论哪里的将军元帅多,他们也欣赏超女,看足球比赛,听摇滚,知道休息游玩与享乐,然而,比起他们的父辈,这些多数不知将激情投向何处的新一代,是否会象那些长辈一样,结果投向了错误的地方吗?那些述诸于没有任何经验与教训,未谙世事的十几岁孩子的智力水准的粗俗低劣的鼓惑之词会将他们引向歧途吗?他们也很容易被调动激情,他们信说教吗?他们知错能改吗?

当你高呼“万岁”,脑海里只是一片空白,只回荡暴君的声音和名字,当你置身于群情激奋的沸腾的海洋,你怎么能抵挡住邪恶的魅惑,抵挡住那毁灭一切的行动的渴望,而不化成沸腾海洋的一分子,一滴水呢,这很难,而期翼无数人达到只有少数几个幸运儿才能(幸运还是不幸?他们的名字迟早将在这个沉睡太久国家人民的之间传诵,直到汇入入星辰的行列)达到的境界,人们吟唱着“自由之日,便是忘记了暴君的名字的拼法之时。”那这个民族离真正的解放,复兴就不远了。

与生产文化的大跃进并行的,是人的思想,品德的大跃进,通过一系列思想改造,净化,制造社会主义独有的新人神话,(遗憾,只是一个神话)。由灌输由说教由到比学赶帮达到人性的升华,他们相信顿悟与改造,不止生活中,那些失血的没有任何生命活力伪艺术也呼应这一形势塞进拼凑大量此类情节,连小学生作文也未能免俗,一场电影,一个情节,被感动的热泪盈框,接受洗礼后面貌精神涣然一新,于是生命升华,脱胎换骨了,无视人思想本身发展历程,无视它的复杂多变,人性,或者诸如良知与审美一样,不能给予,赋予,只能经历,相遇。相遇,在自身的孤独里,而不是获得,也不存在所谓完成。而这里,因为迷信与狂热,达到了神魂颠倒的地步,竟喊出了:人的精神是第一位,精神决定一切,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口号,一个沦于赤贫的国家,精神几乎取代了物质,竟然忘了无产阶级教宗的“物质确定意识”教诲,或许这也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独有的景象吧。

那些被仇恨鼓动起来蓬蓬作响的姿态动作,那些爱憎分明的语言,模式化的情节,脸谱化人性刻画,象提线木偶一样在舞台上转来转去的主人公,还有比这更造作的艺术吗?文革时代除了造就了一大批“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之人外(语言的僵化与面不表情的与姿态的僵化是同步的,暴力语言与街头暴力也是遥相互应的,)更可怕的是内在于制度,意识形态,或者语言中的恶,它潜伏着,等待新人的到来,这里略举证几个文革中非典型的症状,以证明那种致命的语言会使人着魔到何种可怕的状态,这是文革时达到颠峰的流行的直接了当的,短路的思维的反映,在今天,在愤青的话语思维里大量存在,在所谓的拥有人文精神的知识分子圈子里,也偶露峥嵘,甚至你不能把那称之为思维,那些渴望行动视行动高于一切的热血青年武装了头脑,只意味着一座活地狱——它的诞生。

曾经有过这样国家,这样的时代,生活着这样的一群人,那些掌握了至高无上真理的人,任何最诚恳批评,建议或者忠告,有的是花费了无数心血的纯学术科学领域的研究,都有可能被看作——别有用心,哪怕,诸如城市改造保护古建筑建议,保护植物或鸟类呼吁,或人口优生学的主张,或者对土法炼钢的质疑批评,或对亩产粮食多少的论证,等等都可能会上升到立场问题,视为对xx主义的不满,一个枯坐书斋与世无争的书呆子,哪怕是研究纯数学,也会祸从天降,他忘了,在那些眼中已然跳动着碧绿的火焰的人的眼中,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带色的,一切都分属两个阵营,非此既彼,你不投入红色的洪流之中,就不是同路人,就可能属于另一阵营的人,而这个世界,可能——既意味着有罪,属于消极的应改造或清洗的那一部分,难道π也有阶级性吧。在这里你只能回答:是的。

另一逻辑,你对某一人行事或言语有看法,意见,不幸他拥有在你之上或大或小的权力,在这被权力扭曲的世界,权力的魔幻效应,你不必对此惊讶,对一件事一句话不满可升级达到什么样令你晕旋的高度,忠告与批评第一个演进——变成了反对我,反对我就是反对组织,反对组织就是反对党,反对党就是反对国家,反对国家就是反对革命。革命,仅这个字眼,便具有摧枯拉朽的神奇的魔力,生命,尊严,一切都得在它面前让步,这一列列杀气腾腾的句子,挽成一个活结,一条绞索的形状,它除了造就一个告密者的世界,一个囚徒的世界,一个人人都忙着磨砺牙齿与爪子的世界,还能造就什么?

没有交流,没有宽容,没有辩护,甚至不需要任何证据,一个审判席与被告席的光秃秃的绝对对立的世界,法官与罪犯的世界,甚至无需判词,我代表人民,我代表革命,我代表。。。一个只有判决,被告自己却不知犯有何罪的巨大的神秘莫测的城堡,一个要自证其罪的,有罪推论的世界,刽子手?或受害人,你得证明自己有罪或无辜。让我们再回到这个摩尼世界。

在时间上,如果你又一次不幸摊上了先辈,三代甚至三代以上,与你已毫无关联,不幸是他们已归于另类,一个应当消灭的阶级,你的厄运便来了,这是生命遗传学的伟大发现,发现还是创举?因为他有罪,因为他与你有血缘关系,你得证明你无辜,他是剥削阶级一分子,你得证明,你的血液中,思想里没有这样的腐败分子在流动。

在空间上,如果你来自另半个世界,不幸它归属于太阳落下的地方——腐朽没落的西方阵营,或者不幸你有亲戚生活在黑暗的西方世界,你的厄运也来了,证明自己无辜,或者证明自己有罪,这是对万有引力定律的伟大有力的拓展,万物都是有联系的,何况人,不止在有形的物质世界,还在精神无形的世界里。在我写这片文章时,关天上有一给了黑脸的热贴,标题是“文革惨案,萧光琰一家之死”说的不过那个世界发生过的无数故事中的一个:响应祖国的号召,放弃优越的生活,飘洋过海,毅然回到祖国的怀抱,报效祖国,文革中受到惨无人道的迫害,一家人都上梁自尽,犯下的却是任何刑法典中都不可能找到的罪行,一个勿需有的罪名,里通外国,一个义正严词的理由,你既然能能把资料从美国带回国,那证明了你也能把资料传到美国去,交代吧,老实交代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当心,当心,人民专政的铁锤是无情的。

这确实造就了——一个人人都有罪的世界,除了那个权力颠峰的独裁者,一个人人不安的彼此提防告密者的世界,一个刽子手与受害者的世界,一个即是刽子手又是受害者的世界,所以,可以原谅刽子手,假如他真心忏悔,但不能原宥已看清那个黑白分明,黑白颠倒世界真实的面目今天,已看过zuoluo2005先生这篇文章,而犹为那个时代辩护,并把孩子往火坑推的那些人。

我们生活在一个多元的,野蛮与文明并存的世界,我对文明的理解与认识,不是来自这个国家的街道,它几不可能,也不是社会主义的那代表了人类“先进文化”那一部分,恰恰相反,我对文明的感觉,来自那多次被宣判过死刑,或死缓的另一个半球传递过来的一些东西,一些代表了腐朽,落后,颓废或晦涩的思想的书籍中,或来自一些有声有色,图象声音的世界。我奇怪,越代表了人类文明最高水准的伟大作品,遭禁,上黑名单的几率越大,我感到庆幸,我的青春岁月没有白白的靡费在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世界,我感到不安与痛苦是它——它阴魂不散,以种种乔装改扮了的面目,继续迷惑毒害着青少年。

我希望这样的世界永不会再来。但愿,那一切只是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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