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语言已经腐坏(the decay of language)的今天,因循敷衍、随波逐流和麻木不仁的态度已经无孔不入地渗透于陈词滥调的语言之中。在这种时候,本真的言说自然地担当起一种特殊的社会责任。萨义德在这里引述20世纪的大作家热内的话:在社会发表文章的那一刻就已经进入了政治生活;所以如果不要涉及政治,那就不要写文章或发表意见。(p.93)萨义德认为:“纯属个人的知识分子(a private intellectual)是不存在的,因为一旦形诸文字并且发表,就已经进入了公共世界。”(p.17)但是,“知识分子不必是没有幽默感的抱怨者。”因此在文体风格上,对于真正的intellectual,“自我嘲讽(self-irony)多于自吹自擂,直言坦率多于吞吞吐吐。”(p.8)言说-行动意味着与庸常的决裂,和对自我独立意识和自由精神的勇敢担当。
如今,大众消费文化和商业主义的盛行早已消解了一切意义上的严肃思考,娱乐精神四处弥散,满布于荧屏内外、舞台上下,营造出流光溢彩的盛世光晕来。权力和资本对于学术和公共话语空间无孔不入的渗透也不断加强。在这样的时代氛围里翻读萨义德自有一种特殊的意义。回到对书名Representation of the Intellectual的理解,它似乎应具有这样一种涵义: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他应全身投注于批评意识,不接受简单的处方和现成的陈腔滥调,也不迎合讨好权势或传统;他应时时维持着警觉,保持独立思考和维持批判的立场,永远不随波逐流让似是而非的观念牵着走;他应把精神的“流亡”当作一种“命运”,当成一种自由,一种独立思考和行事的发现过程,永远保持对事物的惊奇,不把任何事物视为理所当然;他应代表解放和启蒙,但不是从抽象的观念冷酷地去观看,而是总是关联着穷人、下层社会、没有声音的人、没有代表的人、无权无势的人;他是一个业余者,他行动的动力来自关切和喜爱,而不是利益和自私、狭隘的专门化;他应无惧于精神的流亡、边缘化和内心的孤独,他应安守于寂寞并忠诚于内心,孜孜于思的严肃和追问的虔敬,并以“言说-行动”介入社会向善的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