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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西风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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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9-6-23 07:30:01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姐,快跑!快!”背上的弟弟用小手使劲捶我的肩膀,嘴里的童音象一阵急促的铃声.

我那年八岁,弟弟四岁.当时,我们住在城郊一个叫西风岭的地方.应该属于是那种城里最没权势的人住的地方.一条三合土压成的马路连上通往市中心的柏油路,直伸到军分区的一支部队.在分去第三中学的途中,先分出一条仅两米来宽的泥路.泥路的一边是陷下去一米多深的洼地.泥路的另一边是一口很大的水塘.水挺清的,远看却是深青如墨.有时,我会站在泥路上盯着水底看,仿佛以为注意力够集中的话,就能看清水底的世界了.走下几步台阶,就能站在一排青石板上.又大又平的青石板,被日子磨得光洁亮丽,比起泥路来,比起三合土上的石子来,就算比起水塘对面国家仓库的砖墙来,这青石板就象是如今的黑晶大理石一样豪华了.西风岭的居民,为了节约水费,傍晚的时候,排着队的在这些豪华石板上洗衣,洗床单,洗菜,做着过日子里大部分要用水的事情.可是,我那平日从不管家的父亲,却严厉地管了一件事,就是决不能走下去水塘的台阶,就算去青石板上湿湿凉鞋也不行!

可是,这会儿,我正背着弟弟在这一条泥路上和一群小孩一起向着大路飞奔.我们决定今天要乘没人,冲进三中的校园.我不知道别人是去干什么的,只知道自己是想去摘那种径中间会流出毒白汁的红花.去年回上海时,从浦东机场出来,突然看见马路两边种满了这种花,当时就有一阵拨动心弦的心跳,不过立刻变成了嘴角一丝自嘲的微笑:是啊,如今的日子,怎么可能还会有无聊的孩子上树去摘这种并不美的花呢?

所有的孩子都跑在了我们的前面,看着他们身后扬起的尘土,我觉得背上的弟弟特别重.心里在向他嚷: “闭嘴.闭嘴.讨债鬼!”,嘴里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因为我要省下这点力气给双腿,我要它飞奔,追上前面的孩子们.我可不想到时候,就我们姐弟俩被传达室的老头逮住!

汗水从我的额上冒出来,弟弟的身子也不停地从我的背上往下坠.当汗水粘住了刘海,挡住了视线,弟弟似乎也快被我颠到了地上了!我只好发出一声极不情愿的呻吟,还没站稳,双手托着他的屁股,用力地把他往肩上猛力的一耸!

“扑通”一声,还穿着棉袄的弟弟象一只蓝球一样,飞过我的肩膀,落入了路边的水稻田里.我额前的汗水,在那一瞬间凝成了冰!双眼顿时离开了那阵越来越远的尘土,看清眼前是水深一尺的稻田,脑海中也不再有花红的影子!路岸高出稻田一米有余,弟弟栽在泥水里,哼都不哼一声.我倒是那个吓得轻声啼哭的人.我一边哭,一边闭着眼向田埂上跳去.没心思惊喜自己的安全着陆,立刻抱起弟弟.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弟弟在我怀里安静得好象我正在和他看小人书一样,完全忘记刚才是他催命一样地叫我快跑了.他甚至还在笑,只是用又圆又大的亮眼睛望着我,好象在说:姐,我们一起飞奔,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啊!我也笑了,不过脸上还挂了泪.低头看见弟弟身上的泥浆,才想到不能就这样回家.抬头一看,对面青黑色水面,正发出平静的邀请.

我抱着弟弟爬上泥路,再走下几步台阶,就站在了那向往已久的青石板上!不是我忘了父亲的规定,而是他的规定与我的行为不符.他说:绝对不能去水塘边玩水!我没有玩水,我是替弟弟清洁,就象那些洗衣的妇人一样啊!

我吩咐弟弟站着不能动.一手抓着他,慢慢自己蹲下来,掏出白手绢,用手指攒住一角,用力把其余的抛入水中,学着妇人们撒出一条床单的样子,然后,象最熟练的洗衣女一样,把它麻利地收回来,拧干.接着,又象护士检查伤口一样,擦拭着弟弟身上的泥浆.弟弟一动不动的站着,象一位最听话的小战士.

很快,伤口洗得象愈合一样了.弟弟就开始动了.他竟也试着蹲下来,想把小手伸进水里.顿时,我满脑子都是父亲强调我们不能接近水塘时的样子,赶紧一把抱起弟弟,往泥路上赶.

还没跳上台阶呢,正好看见闻讯赶来的母亲.她脸上的怒容,好象着火一样.一到家,她帮弟弟换好干的衣物,就把他交给邻居的邓大妈,然后把门插上,拿起扫把,对我劈头盖脸起来.

说来,我也真是好命.我还没哇哇大叫几声呢,门外,邓大妈的热嗓子就在高叫了: “丁香妈妈,你们家来贵客了,是位解放军军官呢!”

接下来,真听见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原来是在四川做军官的小阿公出差路过,来访问我们了.百年都不见的亲戚,远道来访,就替刚掉了门牙的孙女解了大围,真好象是上帝派来的一样!

后来,我听说:西风岭的水塘里死过人.父亲还在水塘里因救人而历险. 水塘其实一点也不象它的外表一样平静!

后来,我又发现:西风岭也不是只有这一口水塘,另外还有两口有水蛇出没的水塘呢.经了那一顿狠打,我是再也不敢去水边湿湿鞋了.就算想象力再好,我也明白象小阿公这样从天而降,英雄救美的事,是不会再发生了.上帝有时也懒得去管那些屡教不改的孩子的!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9-6-23 07:31:48 | 只看该作者

西风岭(二)

西风岭的那片民居,一定是解放后,政府统一为老百姓建的.一大块丘岭,由低到高,象挖梯田似的,挖出了一层层模式一样的民居.一层叫一组,二层叫二组,直到最高点的山坡上时,不知哪位英明的领导,批准建了幢与其它房子完全不同的两层小楼.而且还修了围墙,让它自成一个大院.就象如今加拿大的很多排屋一样(当然没有如今的线条),这幢排屋由四个直筒的楼梯分成四个小组.每一个小组有四户,以楼梯为界,对称着上下分别是两户.所以,院子里应该共住着十六户人家.

就象分占上下铺似的,我们家占了一个上铺.这个上铺由两间房和一个小厨房组成,每间房里还都有窗.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搞到这点房子的,但我敢肯定,为此,他一定费了不少劲.

父亲在研究所上班,结婚时,并没在单位分到房子.他每天下班后,又骑车去小叔下放的农村,替他们搞社办工厂.每天晚上不到十二点,三合土的大路上就不会响起他的自行车声.他车上那只笨拙的铃子,总会在他从大路冲入田埂时,发出一阵闷哑的铃声. “咣铛,咣铛…”轮子先是转得很快,近了我们这栋楼的后山坡时,就没声音了.听到这里,我就会想:他是蹬得极慢?还是干脆下车,推着车走的?他每天半夜为抄近路,走田埂,怎么就从不掉到水稻田里去呢?我从没问过这些.因为母亲总是还没等我出声,就已一骨碌挺身而起.之后,厨房里就会有一阵倒热水,冲泡饭的声音.我也就一翻身沉沉睡去.通常母亲的响动越大,我入睡得也越快.

第二天睁眼后,父亲多数又去上班了.母亲搞定我们后,吞了几口泡饭,除下手臂上的袖套,夸过门槛,一边 “砰”一声关上门,一边嚷: “老大,你可把弟,妹看好了!”然后,就听 “咔嚓”一声,她把门用挂锁在外面锁上了!接下来,就是弟弟嚎啕大哭的声音.他恨极了那声门上锁的声音.除了用哭来泄怒,他还懂得跑去后窗,让我抱起他往外望.母亲走在晚上父亲用自行车压过的田埂上,我们对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疯狂地叫喊.我不怕照看弟弟,妹妹.可我真的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把我们锁在家里.那 “咔嚓”一声,上锁的声音,真的很让人生气!

母亲下班后,第一时间就会说: “老大,带弟,妹去后山坡玩一会吧.我喊你们,就回来吃饭.”

那天,阿华和他姐还有其它小孩也在山坡上.我们是去放风,他们是在那里放鸡.各家饲养的鸡,傍晚的时候,都会放出来,在山坡上找虫吃.阿华捧着一个方纸盒,兴冲冲地展示他家刚买的四只小鸭.毛绒绒,嫩黄色的一团肉,在阳光下,柔软得好象要化成一滩水一样.弟弟二话没说,就伸手去抓.我也情不自禁,去抱起一只,往自己的脸颊上轻轻贴去……

“放回去!不要动它们!”阿华姐姐原本成大字型躺在地上的身子,突然弹起来,正好赶上阻止我和小鸭的亲密接触.我乖乖地服从了命令.只见她一把夺过盒子,轻轻地放在树荫底下,然后,一边盯着我们,一边恶狠狠地说: “我家的小鸭,谁也不许碰!”看到我们一脸温顺,她眼睛一眨,又出了新主意: “不如,我带你们去看四组的死人吧!”

这些日子,西风岭的上空除了夜晚水稻田里繁忙的蛙声,傍晚各家唤自家的鸡进鸡窝的口哨声,营碌的居民们见面时互问有没有吃饭的招呼声,还有就是争相传送的四组有人上吊的故事声.

我可能是被母亲关傻了,对于超常的故事,一向不敢有兴趣. “我妈喊我们吃饭时,我要是没听见,那就大事不妙了.”我还以为自己的拒绝够份量,没给阿华姐姐留余地呢.

“我们很快就回来的.再说,我可不想留你们两只小猴在此玩耍我家的小鸭.”阿华姐姐一脸霸道.看来,我会不会挨打,根本不是她要听到的事.我看着她,心里奇怪为什么她横眉怒目时,鼻梁也还是象块华北大平原?

我们只好跟着大家,朝四组走去.四组的房子似加拿大的仓库.是一个长方形的箱子.箱子中间开一条走道.沿着走道隔两排门对门的单间.朝南的居民还能有一个完整的窗.朝北居民的窗就只能对着一面没有完全封死的墙了.由于房子是建在丘岭上的,所以他们天花板的高度,几乎就是下一组居民墙根的高度.从窗口望出去,看见的是别人来来往往的脚步.

阿华姐姐原来也是只敢带我们找到那间死过人屋子的窗口.大家靠着五组的墙根,在泥地上立定,蹲下身,往四组的那扇窗张望.满心希望有什么大件的东西吊在天花板上.可是,空荡荡的,和其它任何一扇窗一样,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就只有一根脏兮兮的电灯绳!

我们一行人悻悻然回到了山坡.别人可能都很失望,我却很快乐.因为山坡还象我们走时一样宁静,说明母亲还没喊过我们,并不知道我们曾经离开过山坡.说谎的孩子没被抓住,我被一阵沾沾自喜冲昏了头.

阿华又把装小鸭的盒子端来放在中间,我们很自然地又围了上去.一个年龄稍长一点的孩子说: “阿华,你姐挺会整人的,这会儿,哪还能看到死人呢!”

我是真的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竟昏头昏脑的接了一句: “会不会是刚才她数窗户时,数错了数?”

“你才数错了呢!”阿华姐姐在我身后怒吼,还没等我转够身看清她,她已冲上来. “你这个小破孩,你懂个屁!”她一边继续吼,一边猛力推我.我正转着身子,受力一个列趄就一屁股坐了下去,正好坐进了她们家盛刚出生小鸭的盒子里!

“啊……”所有人的惊呼声好象从我的屁股下面发出来一样!

阿华第一个反应过来,把惊得如木桩的我拉起来.他姐冲过来,我也转头去看.三只小鸭躲在三只角落,瑟瑟发抖.第四只变成了琵琶鸭,趴在盒中间,一动不动!

“你赔,你赔!”阿华和他姐一起冲我叫嚷. 我真担心他们的拳头会落到我身上. “哇…”弟弟先高声大哭,母亲的头也就顺着哭声立即出现在窗口上.这回弟弟的哭声成了我的救星.

母亲下来后,平静地拉过我,一只手臂揽着我,另一只指着纸盒说: “你们放心,明天我就去买一只来赔你们.”

“那我们怎么知道另外三只没受伤呢.”这时阿华姐姐不依不饶的样子让我相信她是不可能数错数的了.

“那我就买四只给你们.”母亲非常爽快.

第二天,母亲送四只小鸭过去时,我心想:她要是把那三只换回来,就好了.可是母亲是空手回来的.只是,从此以后,阿华的一家见到我们,脸上比以前多一点笑容.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和院里最强悍的人交上了朋友呢.可这种良好的感觉,很快被阿华姐姐强加给我的秘密破坏得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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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09-6-23 07:32:51 | 只看该作者

西风岭(三)

当年在西风岭,提到我们家所在的院子时,产生的效果应该好象是今早遇见的邻居的眼神一样.她已卖了现在的房子. “那你将搬去哪儿呀?”我顺着对话的走势,提的问.她告诉我新址的街名后,满眼就是对我即将流露羡慕之情的预期.这种预期充满热力,迫得迟钝的我,也懂得及时应道: “真是太棒了!那可是有名的大屋之街啊!”然后,就看见她眼里满足的笑,她和我就都同时有了平静.

可我怀疑,在那个年代,多数西风岭的居民并没有闲情来做这种人情的交流.他们之间能谈的新闻实在太多了.比如:四组那个在单位搞了破鞋,被人发现后,就回家上吊的文化人.又比如:三组那个饲务长,拿公家的粮,喂饱了家中三个男娃,被人检举而丢了饭碗,从此,连没个全窗的单元也租不起了,一家五口不知去向.再比如:二组那个惹事的男孩,和铁路新村的少年们打群架,几乎送了命.人们谈论的是和生命有关的事件.多数人应该没精力去管谁比谁住得更舒服了.

母亲在家的时候,我除了可以带弟弟去后山坡放风,偶尔当她有一点空闲可以看弟弟时,就会准我独自下楼,在前院和住在第二个楼梯左单元的晓军跳橡皮筋.晓军是个象男孩一样的女孩.如果母亲不是整日关着我们的话,我想也许我会和她成为朋友的.

春暖花开的一个傍晚,我象只放飞的小鸟,在前院的水泥路上跳橡皮筋. “小皮球,向加油.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晓军喜欢和我跳橡皮筋原因,就是爱听我边跳边唱的声音.其实她不懂: 跳橡皮筋是我难得的自由时光,当然会显得比院子中任何一个小孩都更快乐,更投入.

“嘿,小破孩们,别跳了.到我家去玩吧,我给你们看更好玩的东西!”不知何时,阿华姐姐走近了我们,权威地打断了我的歌声.我抬头迎着她俯视着我们的目光,努力分辨着这份邀请有几分诚意?自从她从我家得了四只小鸭后,看见我,虽然还是爱理不理的样,但已经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味道了.可我一想到那只 “琵琶鸭”,眼里就会有一丝怯意.

“走吧,大家都去好了!”她高声催促着.这下我敢肯定这份邀请也包括我了.

我们几个不到十岁的女孩跟在阿华姐姐的身后,西沉的斜阳照在她身上,投下一个长长的影子,罩住了我们的脚步.

虽然,我是第一次有机会上院子里的第一个楼梯,不过,我敢肯定自己此行不会见到任何新鲜之处.果然看见的是粗糙度相同的水泥台阶,褪色度相同的军绿木板门,以及光秃度也相同的水泥地面.就连屋里的摆设,也是家家大同小异.进门的小间有一张红漆方桌,油滋滋的,看来她家唯一的桌子也就只有吃饭这唯一的用途.餐桌边有张单人床.里间有一张双人床,通往阁楼的楼梯角,还折叠了张钢丝床.阁楼上堆积如山的纸箱,让人暇想:收废品的老汉一来,这些纸箱是不是就变成不少的进项呢?

阿华家显然是空无一人.还没等我看出她家究竟有何特色.阿华姐姐已做出了让我们透不过气来的举动!

“让我给你们看看最新鲜的东西吧!”话音未落,一抬手,她已除下了身上灰色的套头衫.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她又除下了内衣.只剩一件我从没见过的白色衣物围着她的胸部.我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实在搞不懂她穿的是什么衣服.后来母亲洗衣时我就留心了,也明白了那件衣物叫胸罩.

我们的神情一定给了阿华姐姐特大的满足.只见她一边笑,一边继续脱,除了长裤后,露出了一条在那时看来很不正经的三角裤.所有人都傻了.谁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母亲带我去澡堂洗澡时,也见过一群脱得精光的女人,在一排水笼头下面争先恐后.我在里面跑来跑去,从不觉有何不妥.可眼前,阿华姐姐脱衣的姿势,特别是她边脱边盯我们的眼神,带给人强烈的不安.这份不安随着她的动作,变成了一份真实的危险.我仿佛看见铁道上飞驰的列车正向我冲来,不跑,我就要被压死了!

“你可以走,但绝对不能向任何人提今天的事!”阿华姐姐一边把故意挤出的乳头整回胸罩里去,一边恶狠狠地威胁我.

“我向毛主席保证,绝不说出一个字!”我象一只受惊的小兔,满脸写着哀求.

“散了,散了!你们都滚吧!”阿华姐姐一脸沮丧.一瞬间,又恢复了那种和谁都有仇的腔调.我们就象风一样,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从此以后,阿华姐姐再也没理睬过我们.我一见她就躲.直到搬家,都没再说过话.

时光流逝.原本弱势的家庭都搬出了西风岭.比如我们家,就搬去明月街了.可原本强悍的阿华家,却只能一直住在西风岭.不过,我上初中后,听说阿华姐姐把做女工几年的收入,投资给了隆鼻手术.为了省下火车票的钱,她独自一人骑单车去省城做的整容. “华北大平原”变成"喜玛拉亚山"的屋脊后,她就把自己嫁给了一位香港的码头工人,搬去香港了!

事隔多年,老邻居讲到阿华姐姐的故事,好象还充满惊异.毕竟八十年代初,江南小城里,能去香港的人实在不多.母亲在一旁好象也听得渍渍称奇.只有我的表情,象看见苹果熟透了从树上落到地上一样平静,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神情.其实我好想高声诉说:你们大人好可怜!我做小丫头时就可预见的事情.你们今日还在做新闻连播.太陈腐了!

当然,我什么也没说.守住了向 “毛主席”保证过的誓言,没有向任何人提过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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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09-6-23 07:34:07 | 只看该作者

西风岭(四)

在西风岭住到我七岁的时候,父母把家当成了幼儿院.院长是我.团员是五岁的妹妹和三岁的弟弟.放心让我做院长的原因是每天用一把大锁, “咔…”地一声,紧紧锁上房门.我们姐妹仨应声跑到后窗,等着母亲的背景,出现在田埂上,立即隔着玻璃疯狂地叫喊.弟弟需要我抱高他,好让他的两只小拳,”咚咚…”地敲在窗上,妹妹扒在窗沿,歇斯替利地叫喊,看着母亲的身影渐行渐远,她有点绝望,恼火地让我把窗打开,弟弟也停下了小拳,转头信任地看我一眼,仿佛在说: “大姐一定也不知道怎么开窗,否则她早替我们打开了,哪会让妈妈因为听不见我们的叫喊而走远?”我知道怎么开窗,但我能当院长的原因,就是答应过母亲,她回来之前,绝对不能开窗.面对妹妹的威胁,弟弟的求援和母亲的确就将走出视线的紧急,我的领导才能就爆发了出来. “哇…”的一声,我也和他们一样放声大哭,腾出一只手来,敲着窗,嘴里还大喊: “妈妈,妈妈,你回来,替我们开门!我会管好弟弟,妹妹,你根本不用把我们锁在里面……”

            我这样一闹,弟弟,妹妹倒平静了些.这时候,母亲的身影也正好走出了田埂.我们的嗓子也累了,我的双臂也软了.放弟弟从我身上下来后,他会余怒未消地在房子里乱跳.有一回,踢翻了墙角的痰盂,里面黄色的液体四溅开来,妹妹就在一边拍手称快……

            可是,就算这样地意外不断,母亲也还是照样每天琐上门才去上班.无论我怎么请求,保证,我这个院长的权限,就只能是在这间不到两百尺的小屋!不过,父母似乎又觉得我这个院长很称职.奖励我的方法是没象晓军的父母一样,让她七岁就入读西风小学,而是让我在家当多一年院长.父亲把这项按排,描绘得象似伟大领袖的英明决策: “七岁上学,这么不正规的政策只有西风这种民办小学才想得出来,将来你要去的是城中最好的学校,那里的孩子都是八岁才上学的!”

            “那学校叫什么名字呢?”我望住父亲轻轻地问,眼睛就象两颗星星.

            “它叫环城小学.城里最好的老师全在那里,多数孩子都是机关干部的子女呢…..”说到这里,父亲就嘎然而止,仿佛醒悟到被我的两颗星星照得失了言,多了口.

            我却依旧望住父亲,很久都不愿移开.我多么希望他能说说:那学校有多大,校舍是什么颜色的,有没有球场啊……还是只是象西风小学一样,只有一排崭新的水泥教室?无奈父亲已经调开目光,不再作声了.我只好在心里默念 “环城小学”的名字,把它想成最美的样子.

            当母亲下班,我出来放风,遇上晓军她们放学,背着新书包,在田埂上左闪右跳时,我依旧开开心心地高声喊她,问她有没有时间跳橡皮筋. “我有功课要做呢,没时间!”晓军刚做小学生,挺神气.那一刻,,我就在心里念念”环城小学”这四个字,暗下去的心情马上重又高涨起来,快快乐乐地答: “没关系,等你做完功课吧.”

没过多久,晓军因新鲜而神气的劲就过去了.一放学,就在院里玩.有时她来找我,发现我这院长还没下班,正读连环画给弟弟听呢.隔着门,她会喊: “我在楼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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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09-6-23 21:26:39 | 只看该作者
(1) 欢迎 51 原创写手【五瓣丁香】女士 给 《故园情怀》提供原创作品!!!

(2)【五瓣丁香】女士 做好思想准备了没有啊???
您可能还不了解张剑哀啊:
用湖北话讲,可是个典型的“夹生胚子”啊 -- 一向是欺软怕硬!
对男网友,他是躲着走(讲打架,他体弱多病,打不赢;讲骂人,他不敢还口)。
可对女网友,他是毫不留情的:捡到砖头就猛砸啊。。。
这是有历史事实的:很多女网友被砸得满头是包,
狠狠地骂着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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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2009-6-23 21:33:10 | 只看该作者
哈,这张照片比你传的其它照片都好看!
因为看着看着,我就觉得自己准备得很充份了!
您砸的砖,我应该不怕.递上来,就是想听您的真言的.再说了,砸错了,我就准备象她们一样,用大炮给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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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09-6-23 21:34:36 | 只看该作者

回复:[原创]西风岭(一)

”姐,快跑!快!”背上的弟弟用小手使劲捶我的肩膀,嘴里的童音象一阵急促的铃声.

我那年八岁,弟弟四岁.当时,我们住在城郊一个叫西风岭的地方.应该属于是那种城里最没权势的人住的地方.一条三合土压成的马路连上通往市中心的柏油路,直伸到军分区的一支部队.在分去第三中学的途中,先分出一条仅两米来宽的泥路. **** 泥路的一边是陷下去一米多高的洼地, *****全被开垦成一块块的水稻田.泥路的另一边是一口很大的水塘.水挺清的,远看却是深青色.有时,我会站在泥路上盯着水底看,仿佛以为注意力够集中的话,就能看清水底的世界了.走下几步台阶,就能站在一排青石板上.又大又平的青石板,被日子磨得光洁亮丽,比起泥路来,比起三合土上的石子来,就算比起水塘对面国家仓库的砖墙来,这青石板就象是如今的黑晶大理石一样豪华了.西风岭的居民,为了节约水费,傍晚的时候,排着队的在这些豪华石板上洗衣,洗床单,洗菜,做着过日子里大部分要用水的事情.可是,我那平日从不管家的父亲,却严厉地管了一件事,就是决不能走下去水塘的台阶,就算去青石板上湿湿凉鞋也不行!
....................

第一砖:

" **** 泥路的一边是陷下去一米多高的洼地, *****"

请教 【五瓣丁香】女士:
您是北方人还是 南方人? ”越陷越高“ ???
嘿嘿嘿,啊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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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09-6-23 21:49:58 | 只看该作者
哈,这张照片比你传的其它照片都好看!
因为看着看着,我就觉得自己准备得很充份了!
您砸的砖,我应该不怕.递上来,就是想听您的真言的.再说了,砸错了,我就准备象她们一样,用大炮给打回去!


不敢再砸了:莫真砸哭了,怕您们家 3 个男人打来了。。。

言归正传,谈点读后感(因太长,匆忙读完的。不当之处,反砸即可):
(1)文笔清新得很! 没有堆砌辞藻。
(2) 每篇的结构脉络很清晰,可见驾驭大的文字架构的能力很强!
(3)给读者的总体印象是 像一幅 《清明上河图》!
全方位,巨画卷 地 描绘了当时的成长环境!

其他印象:
(1) 女人太可怕了:年纪那么小,那么细的丁点事,能记住这么久, 这么详细 。。。
您要是跟您老公闹点矛盾不得记一辈子?报复一辈子?

回忆了一下我自己:还好,我一贯是
“人狠不缠,酒狠不喝,女人不碰”。
应该没什么女人写回忆骂我吧。

(2)我还以为就我的童年是那样,
您们城里孩子的童年跟我从寨子里长大也没什么大区别嘛,也不比我幸福到那里去。。。
平衡了,我心释然。。。

(3)看来, 从我们那环境长大的人,还真得有点福大命大:您弟弟那命几乎是捡回来的啊。。。
我们寨子了,跟我一茬的孩子,几乎 1/3 因为各种原因没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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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09-6-23 22:20:24 | 只看该作者
哎,又改变主意了!
好吧,我就继续写,直到您忍不住抛出砖为止.
这张照片,就更有意思了.如果一路写下去,一定会写到这道风景.但是,应该说还是没准备好,不想写.看来,你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我的目标是:不写那道风景,也要一样好看.
"太长,读得很匆忙."现如今,要如何让匆忙的人,读得下去,可真是难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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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09-6-23 22:29:34 | 只看该作者
哎,又改变主意了!
好吧,我就继续写,直到您忍不住抛出砖为止.
这张照片,就更有意思了.如果一路写下去,一定会写到这道风景.但是,应该说还是没准备好,不想写.看来,你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我的目标是:不写那道风景,也要一样好看.
"太长,读得很匆忙."现如今,要如何让匆忙的人,读得下去,可真是难题啊!


今晚还有别的事忙(男人哪,命咋那么苦呢),
最后砸一砖走路:

“阿华姐姐” 的形象,着墨不少,也很有趣,
但 前后背景铺陈不力,导致 人物形象不丰满。
我就只记住了她 穿了一次 3 点式,嫁了一个 香港的码头工人,
前因后果不甚了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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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23 22:32:21 | 只看该作者
哇,我还没写,你就开始砸砖了?看来,你这人有点多变.
第一块砖与本文无关,不予理睬.
第二块砖,算块过关的红砖吧.写点东西,能做反面教材,提升他人的精神面貌,也算有得.
第三块砖
您弟弟那命几乎是捡回来的啊。。。"言过其实,大大的不满.我相信自己没写成那样,是您读得不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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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楼主| 发表于 2009-6-23 22:35:06 | 只看该作者
最后一块砖是金砖,我得好好再读读,再想想.你的这种感觉,应该没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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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楼主| 发表于 2009-6-23 22:49:18 | 只看该作者
泥路的一边是陷下去一米多高的洼地"
对不起,我没看见这块真砖.
是有点模糊.不知改成"泥路的一边是开垦成一块一块的水稻田,水汪汪的稻田离路面有一米多,掉下去的话,受伤也不轻."
这样好象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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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发表于 2009-6-25 12:39:11 | 只看该作者
多句嘴。原文的“高“字去掉就好了。现在给人的感觉是平面距离一米多,感觉不到危险了。
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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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楼主| 发表于 2009-6-25 20:29:14 | 只看该作者
你说的挺有理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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