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亚哈克
就是齐亚哈克,在他强权推动整个巴基斯坦伊斯兰化的同时,也是他和美国中央情报局一起,将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边境地区,白沙瓦,变成了全世界反击苏联的前哨阵地,包括中国。 中国和巴基斯坦的传统友谊虽然建立在共同抵抗印度的战斗中结下的,但是也不能忽视在阿富汗抵抗运动中,中国和巴基斯坦,CIA三者蜜月关系的推动。 当时,CIA给了阿富汗很多毒刺导弹,但是不能有效的分配到各个游击队手里,于是从多个渠道运输,其中就有中国。 中国通过和阿富汗之间的一条瓦罕走廊,可以运输这批毒刺导弹,当时中国说山地不方便,找美国人要了一大笔钱买越野车,最后美国人发现,中国人是用驴子把导弹拆成零件拉过帕米尔高原的!
前面讲过,就是在白沙瓦,各种全世界各地来的圣战者云集,他们都有一个目的,就是赶走苏联人,但是他们的目的并非仅仅如此,由于原教主义激进分子人数众多,各个派别都想在阿富汗抵抗运动中获得力量的膨胀,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是相当激烈的。 与此同时,除了这个从沙特,苏丹,阿尔及利亚,埃及等地跑过来的圣战者之外(这里面就有本拉登和扎瓦西里),还有所谓的正规军:阿富汗北方部落武装,以马苏德,希克马蒂亚尔等军事力量也在阿巴边界活动,整个巴基斯坦阿富汗边境乱成一锅粥。 乱的原因很简单,钱! 两大金主:沙特政府和美国中央情报局,他们每年都往阿富汗抵抗运动中投数十亿美元,这在当时可是天文数字,这么多钱到底如何分配,谁分多少,成了一大难题。 对齐亚哈克而言,虽然他是坚定的原教旨主义者,但是他也颇为世俗,一方面他感觉没有美国的巨额经济援助,自己很难维持在巴基斯坦的强权,再说他也不希望阿富汗共产主义化,所以他竭力维持和美国的关系。 沙特一直是向全世界大撒金钱支持原教旨主义运动,虽然多次引火烧身,但是乐此不疲,在CIA支持阿富汗抵抗运动的时候就许诺,中央情报局拿多少钱,他沙特一样,双份的! 为了从这些巨款中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巴基斯坦希望能作为中介者,意思很简单,所有的钱都交给他,然后再由三军情报局分配给各个想用钱的抵抗运动团体。 在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在巴基斯坦拥有无上的权力,是锦衣卫加东西厂加禁卫军的合体。世界各国的情报机构,都没有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那么大的国内权势。
当然,CIA和沙特负责阿富汗抵抗运动的情报头目图尔基王子,都不满意ISI的专断独行,但是毕竟在人家国家,ISI掌握着所有抵抗运动团体的行动细节,不把钱给他,自己单独给钱也不知道给谁,于是忍气吞声的配合着。
中央情报局各地的分部基本都驻扎在美国驻外使馆里面,据说,为了绕开ISI给某些游击队送钱,这些CIA的站长们要在半夜驾驶摩托车穿越巴基斯坦阿富汗边境,亲自去给游击队雪中送炭去。
美国人当时极其欣赏北方抵抗游击队领袖,具有“潘杰希尔雄狮”称号的司令官马苏德,而齐亚哈克偏偏喜欢粗俗不堪,阴险狡诈的希克马蒂亚尔,双方争执不下,CIA发现马苏德拿到的钱比希克马蒂亚尔少一大截,和ISI大吵一架。
电影《查理威尔逊的战争》,汤姆汉克斯演了一个推动美国政府提高阿富汗抵抗运动投入的议员,正如电影所讲,随着大笔金钱的推动,真个白沙瓦热闹非凡。这里是本拉登大展拳脚的地方,他成立了基地组织,一开始还不太起眼,但是随后的军舰爆炸案,刺杀马苏德等事件,逐渐养成一只大鳄。 这条鳄鱼,很大程度上是美国人养起来的。
在美国人的大力帮助下,随着苏联撤军,阿富汗并未太平,很快极大北方部落主力就被塔利班横扫,其原因何在?巴基斯坦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1988年,齐亚哈克将军乘坐一架飞机参加军事演习,飞机凌空爆炸,机上的他和一众高管以及美国驻巴基斯坦大使同机遇难。新的贝布托政府(贝娜齐尔布托)突然抛弃希克巴蒂亚尔,转而支持塔利班,使得塔利班迅速战胜,获得全国政权。 贝布托支持塔利班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已经看到塔利班势如破竹,并且塔利班是纯粹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组织,和贝布托的内心深处的喜好也是暗合的,虽然贝布托完全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但是这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对他来说只要将阿富汗培养成亲巴基斯坦的政权,对两面合围印度,意义重大。
和其他国家相似,巴基斯坦继任者穆沙拉夫一方面渴望纯伊斯兰化,一方面遏制国内原教旨主义运动的泛滥,可谓又打又拉,他知道彻底和美国翻脸,不利于自己,一方面又觉得巴基斯坦必须走伊斯兰化路线,这使得许多巴基斯坦的原教旨主义者大失所望,他们纷纷跑到阿富汗边境,和塔利班一拍即合,连成一片。总体说来,巴基斯坦明里和美国一起反恐,但是从下层来说,支持塔利班的人大有人在,在巴基斯坦的白沙瓦和边境地区,塔利班是一片汪洋大海。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奥萨马本拉登一直安详的呆在巴基斯坦---这个美国在南亚的最大盟友的地区里面,他为什么不害怕周围的ISI? 因为这里是他的发祥宝地,这里到处是自己人,巴基斯坦而不是阿富汗,实际上是整个基地组织的大后方。就连ISI,其实也是自己人,ISI要打击的是在巴基斯坦到处搞破坏,惹恼世俗统治者穆沙拉夫的恐怖分子,而不是拉登。
原教旨主义的根源
问题就在于,为何像扎瓦西里和拉登这样的人能放弃自己本来优越的生活而投身生死不定的革命/恐怖活动?这其实很简单,一个没有文化的人,其生活中心是生存,而一个解决了生存的人,其生活中心是思想和信仰。
由于阿拉伯世界的长期宗教氛围和数百年来的封闭,即使是知识分子,他也无法摆脱这片荒漠土地带来的一种自古就有的一种忧患意识和坚韧性格。这种忧患意识和坚韧性格,在他们的过去给他们带来了奋起之后的辉煌,而有时候,这种忧患意识,一旦选择错误,势必造成灾难。中国的知识分子,当年选择共产主义,似乎有着同样的问题。
从某种根本上说,宗教的产生和长期的流行是有其深刻原因的。宗教的产生,大概是由于一种心理上的需要,从原始的,因为恐惧而崇拜产生的原始宗教,到了后来,已经不能满足人们内心深处对“世界需要一个解释”的心里需求。你总是要去解释,要不是宗教上的解释,要不是科学上的解释。一个不能解释的世界会给人强烈的不安全感。
在科学不够发达的情况下,人类找到了宗教上的解释,上帝,泰坦,宙斯,或者各种各样的神祗都是提供提供解释的。宗教从解释这个世界,过渡到社会伦理和规范社会道德,其发展是有其深层次原因的。
人类是一个群居社会,群居社会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资源的稀缺性,换句话说,就是食物和用的东西永远不够,必须有一个分配体制。最好的分配体制就是一套神学架构加上社学架构下的社会体制。
当伊斯兰教诞生在一个贫瘠的沙漠化地区之后,古兰经突然的就拥有一种超越其他宗教经典的作用。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她不仅在哲学和神学上有完整的表达,她同时还规范社会的世俗化各个方面。《古兰经》不仅仅是一本宗教著作,她同时还是一本法律书籍,一本社会伦理道德书籍。这个地区的人们生活并不富裕,其社会构成还处于部落制度之下。而基督教,佛教的诞生,已经经历了几个奴隶制大帝国的洗礼。生活在中东贫瘠地区的社会很不发达,其生产关系和社会活动是很贫乏的。一本古兰经,基本上可以满足其全部的需求。世界上没有那个宗教像伊斯兰教那样,深入生活各个方面,几乎做到无所不包。
我们可以比较,一般诞生和流行于生产力比较落后地区的宗教,其宗教特点是一样的,人们无法区分那些是生活,那些是信仰。比如藏传佛教。而在生产力发达的地区,宗教和生活,尽管不能完全分开,但是其泾渭分明的现象还是普遍存在的。比如中国的佛教和西方的基督教。中国的文人可以是佛教徒,但是同时又关心政治,积极从事儒家的仕途文化。而西方,几乎所有的科学家都同时是基督徒,根本不影响。并且,宗教也是私人的事情,不能干涉他人和政治。其根本原因在于,生产力发达的人,更加强调人的能动性,更加强调理性。
其实,阿拉伯帝国的崛起并非完全出自宗教,宗教虽然有强大的凝聚能力,但是新型的游牧民族军事崛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蒙古,匈奴莫不如此,他们在宗教上并无建树。阿拉伯国家的崛起,乃是罗马帝国逐渐丧失权威,而在东方文明和西方文明之间的这个长达数千公里的地带,随着波斯人的衰落,阿拉伯人的崛起理所当然。宗教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但是阿拉伯的文明没有对西方和东方产生足够的影响,唯有宗教,这种可以发动社会底层原动力的东西,激发很多生活贫瘠的人群深处的渴望。于是伊斯兰教迅速扩张到北非,东非,伊朗,和中亚。而这些地区,一律是人类难以居住或者居住困难的地区。
当穆斯林在经历了14世纪之前的辉煌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整整五百年的衰落。这种深层次的失落感和宗教结合,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欲望,当年我们是因为宗教而兴起,那么我们的复兴也要指望宗教的复兴。
这毫不奇怪,任何受到伊斯兰教驯化数百年的人,都会这么想。尤其是到了近代,西方的发展几乎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这个时代,已经整个地球的时代了。
真正和西方文明比邻而居的是阿拉伯文明,阿拉伯文明的衰落是伴随西方的崛起的。对于西方的强盛,失落感最强烈的还是阿拉伯文明。因为他们有过正面的战争和冲突。那战争的深度和广度,绝非鸦片战争和八国联军相提并论。从十字军东征,到奥斯曼土耳其的崛起,阿拉伯文明就一直充当对抗西方的角色。并且延续了数百年。
生活在贫瘠地区的人们,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对生命的漠视。当动物界粮食短缺的时候,母兽会杀死体制不好的幼兽来延续种群,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生命进化现象。贫瘠的土地上,长期的生活习惯让他们本能的觉得,生命的消失,合乎自然界规律,内心毫无负罪感。
卢旺达惨剧和蒙古人的当年的大屠杀,都是生活困难环境造就的民族性格所致。
阿拉伯文明,从诞生的第一天起,直到现在,逊尼派(不承认穆罕默德女婿权威)和什叶派(与之相反)之间的仇杀已经长达千年。他们互相杀死对方,都是以宗教的名义。生活的困苦,使得他们对宗教的渴望更加强烈。因为人是软弱的动物,他必须有精神寄托。要么是人类自身的自信,要么是对宗教的寄托。
当年,张承志描写西海固的中国内地贫瘠地区的回民性格之刚烈,其原因就是如此。生活的困苦,让人们无所适从,他们要找到原因,找到改变命运的办法,当一切都不可能的时候,诉诸宗教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而一直生活在发达地区的犹太教,纵使受到数千年的杀戮,但是其根本民族性,并未养成杀戮成性的特点。因为他们强大,自信。
但是,不要低估苦难对一个宗教的影响。犹太教原本只有简单的上帝崇拜,其被巴比伦灭国的经历和外邦人的连续统治,犹太人的深深苦难加强了自己是上帝选民和有弥赛亚降临的思维模式。而这种思维模式使得他们在欧洲,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被排挤的理由。
通常,一个软弱的人,会用极端的手段来让别人来害怕他。这恐怕是极端宗教分子的内心真实写照。他们内心深处是软弱的。因为在他们看来,整个民族软弱了,落后了。
这种失落感,这种长期的对抗,这种长期以来深入骨髓的嗜血性格,造就了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就如同本文最开头所描述的那样。
当穆斯林面对这个世界感到惊慌和恐惧的时候,他们原来的体系被证明不能挽救自己。
于是一个声音说道:我们赖以生存的精神基础没有错,错的只是我们不够遵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