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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闻录之荸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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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3-12-25 21:33:4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晚上回家,在餐桌上发现了一碗洗净的荸荠,酱紫黑色的果皮,在灯光下泛着光洁。

原来是老太太给我丫头买来打牙祭的。

荸荠也是故乡旧物,形若马蹄,也称马蹄。不过,我故乡只说荸荠。

小时候过年,虽然生活困穷,家里长辈也总是要想方设法买一些荸荠,以及乌菱角,洗干净沥干后,跟花生瓜子混杂一起,也算是过年奖励孩子招待客人的零食,透着新年的喜庆。

不过,小时候荸荠还是没少吃。因为周边有人种荸荠。

荸荠是一年生水生植物,水中生长,泥中结果。

我已经记不起种荸荠的经过了。

荸荠在水中生长时,翠绿的茎秆丛生,直立田中,刺向空中。荸荠的茎秆呈圆柱状,中间有横膈膜,中空有节,花穗聚于茎端,花呈褐色,在风中摇曳,恰如美人头上碧玉簪。自然界的阳光雨露,通过茎秆传输到地下,成了根茎的养料。

小时候掐了新鲜的荸荠秆,常用手指捋它们,速度拿捏的好,捋的过程茎秆会出现细微的哔哔声,听声音自娱自乐,也是我们小时候常玩的一种游戏。
待到秋天,荸荠茎秆也由绿而衰黄,从直立而倒伏,茎秆上的生机已经转化为泥土地下黑暗中果实。

冬天是收荸荠的时候了。关于收荸荠,汪曾祺老《受戒》里有令我难忘的描述,有些相仿有些不同:

“秋天过去了,地净场光,荸荠的叶子枯了。荸荠的笔直的小葱一样的圆叶子里是一格一格的,用手一捋,哔哔地响,小英子最爱捋着玩。荸荠藏在烂泥里。赤了脚,在凉浸浸滑滑溜的泥里踩着。哎,一个硬疙瘩!伸手下去,一个红紫红紫的荸荠。”

我故乡比汪曾祺老的故乡还要靠南,但我们很少像小英子似的,用脚踩荸荠。

通常立冬以后,要把荸荠地里的水放掉,让太阳将原本稀烂的泥土晒一晒,使其既不板结,也不稀泥,能够轻松用铁耙翻开。

用铁耙翻开,荸荠安静地躺在泥地里,这个时候才露出真容。

翻荸荠地的时候,常常会吸引很多小孩围观,大人们会顺手扔几粒上来,小的们抢了,先用草把泥擦掉,然后再在衣服上擦擦,哪怕还沾着泥屑,也迫不及待地用牙齿啃掉酱紫黑色皮,大嚼起来。

那个时候,零食太少,甜食更少啊。

其实,对于嘴馋的小男孩们而言,绝不会甘心等到收荸荠时大人扔给你的三五个赏赐。他们通常早早地盯上了荸荠田。

比如,佯装割草经过荸荠田边的田埂,乘人不注意,用镰刀或铲子伸进田里,偷挖荸荠的事常有,一旦被发现了,便被追赶着拎着篮子逃走。我小时候也偷过荸荠,因为嘴馋。

另一种情况则是荸荠收完之后,总有小男孩们到翻过的地里,在一块块地土块里仔细寻摸,找出收荸荠时的漏网之鱼,也常常会有不少战利品,高高兴兴地带回家去。

种植的荸荠,个大,有些颜色深,紫黑色,一般这些荸荠相对老一些;一些呈酱红色,颜色鲜亮些,这样的荸荠水口好。

除了种植的荸荠,故乡还有许多野荸荠。

野荸荠个小,一般小指甲盖那么大,但味道与种植的相仿。

过去我们经常在麦地里寻找几种小东西,一种是小贝壳,一种就是野荸荠。小贝壳大多是揇河泥或者灌溉进入地里的,刚进的时候应该还是活物;野荸荠应该是长在稻田里或者也是随着河泥或灌溉进入地里的。

故乡一年两季,一季水稻一季麦子。水稻田里和边上的灌溉沟渠里,经常会有野荸荠秧苗生长。

稻田里长了野荸荠是个头疼的事,它与秧苗争水土,争阳光,争肥料,所以耘稻拔草时,秧田里的野荸荠苗必须是除掉对象。

即便如此,揇河泥灌溉,也总会卷着一些野荸荠进入稻田麦地,到得秋冬做麦地,常常能够翻到,是逗小孩玩的好东西。

至于田边沟渠里的野荸荠,虽然长得很茂盛,但却果实却也小,经常等不到立冬,便被小孩们摸挖掉了。

每年冬天,镇上的集市都有卖荸荠的,有带着泥土的,也有洗干净的,还有扦光荸荠(把荸荠皮削掉只剩荸荠肉)。

但家里人买带泥的荸荠多,因为好存放,不易坏,也不易跑水发干。

荸荠肉质洁白,味甜多汁,清脆可口,很受人欢迎,除了生食,也可煮熟了吃。故乡冬天许多菜肴里,也常有荸荠做配料的。

当然,小孩吃荸荠不讲究,用嘴啃皮,用手指甲剥皮,甚至连皮嚼吃都有,用刀削刨子刮?太麻烦了。

当然,偷吃大人们削好的荸荠,也是一种乐趣。

如今每年冬天回故乡,父母总是少不得要买荸荠,嘱咐削一些放床头,晚上口渴,荸荠可以生津止渴。

文学史上,除了大名鼎鼎的《受戒》中有荸荠的描述,还有更有名的篇章在前。

过去读归有光,归大人通过一瓯荸荠,寥寥数笔,却将一个活泼懂事惹人怜爱的小姑娘形象永留在我的脑海:

“婢,魏孺人媵也……婢初媵时,年十岁,垂双鬟,曳深绿布裳。一日天寒,爇火煮荸荠熟,婢削之盈瓯。予入自外,取食之,婢持去不与。魏孺人笑之。”
翻译成白话,就是老爷你好馋,这是给夫人准备的,就是不给你吃!夫人在边上看着笑了。

多么和美温暖的一幕!

此文名《寒花葬志》,是归有光为夫人的使女寒花写的墓志铭。寒花早逝,以归有光之身份,在当时世道之下,如椽巨笔,为一下人写志,实堪为一代宗师。
我吃荸荠时,也常想起这些故事。

当然,荸荠除了味美,也是传统中药。《食疗本草》载:“荸荠,下丹石,消风毒,除胸中实热气。可作粉食。明耳目,止渴,消疸黄。若先有冷气,不可食,令人腹胀气满。小儿秋食,脐下当痛。”

明耳目,止渴,如今应该是人们吃荸荠的主要目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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