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犹新的童年的往事还有两件。 第一个是打架,这个在我们小山村里时有发生。 打架的原因很多,大多的时候我们孩子是不懂的,有一个我知道的原因是抢水。 如果你生在有山有水的江南,你不懂得水对我们山里人的重要性。 你很难说服生活在平原的姑娘嫁到我们山里来,种的庄稼有没有收成基本靠天,吃的水是山泉,要走两公里的山路,用扁担往回挑,大人们一次可以挑两个二十升的水桶,上小学的孩子可以两个人抬一个桶。 不记得上学前我去抬过水,尽管外地教书的爸爸一周才回来一天,可我有两个哥哥,这个事情大多的时候是轮不到我的。 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排队。 我们村里有个大水池,如果不是冬天上冻,会有一个泵将水从两公里外经输水管线泵回村里的水池里。 问题是,那个泵总是隔三差五的坏掉,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也没人知道那个泵一次能用几个小时。 不时的听人说,明天天亮要泵水了,半夜里全村的男女老少便开始忙活起来,睡梦中的孩子也会被拉起来去排队。 如果谣言不虚,天亮之后就会是一场大战——没有耐心排队的人总会有的。 山村里最便利的一个条件就是,石头,砖块可以随地捡,于是乎,差不多每次的战斗你都能看到满脸鲜血的伤者。 奶奶那时常跟我说,“家里男孩子多就不会被人欺负”。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 奶奶只说对了一半,我们村里有一家是打架专业户,兄弟几个,个个勇猛,邻居大都畏之如虎。 这几个兄弟在没有外敌的时候,亦不时相互间切磋一下,切磋的程度自然也不只是点到为止,总要见了红才肯罢手。 观战的人往往很多,我也可以夹在人群中。 记忆中还有一件事就是游街示众。 淳朴的乡下人对小偷的容忍度是零,尤其是偷生产队庄稼的人。 可偷的庄稼其实不多,也就是秋天的地瓜藤还有童话小说里狗熊掰的玉米棒子。 被抓到的罪犯往往被五花大绑,赃物挂在脖子上,头上戴个高高的,尖尖的,圆锥形的纸帽子,然后被民兵压着游遍整个村庄。 一场游行下来,犯人的脖子往往会被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做小偷的下场。 游街示众的场面我见过不少,不只针对小偷,我爷爷那样的“黑五类”也是被专政的对象。 爷爷被流放到西藏,我的大伯,一个远近闻名的秀才,撇下三个孩子,远走新疆农业建设兵团便是他们对抗无产阶级专政的下场。 我大伯后来一场小病,四十岁时客死在了新疆。 我是从爸爸,姑姑和叔叔的谈话里听出的这个消息,他们还说要瞒着奶奶。 姑姑却最终没能守住这个秘密。 从那时起的几年里,我记忆中的奶奶总是泪流满面,嘴里时常念叨着感谢毛主席——这个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谜。 还有一点我不能理解的是,我们家的法定成分是中农,我们难道不是他们团结的对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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