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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的日子(描写一个中关村人真实的生活)(zh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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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2-6-14 19:48:4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新年伊始,除了中关村外我无处可去,但是除了中关村我哪也去不了。因为公司卷走的钱款太多,即使我人缘再好,也无法在村中立足。不光是追债的那些人,还有听说此事之后的熟人,他们再见到我时都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我,就像我是瘟疫,谁招惹上都要大难临头一样,唯恐避之不及……让我无法忍受。盟盟看我每天闷闷不乐,也忙着给我找点事做。但一个人如果没有热情,做什么都会无精打采。倍受打击的我,在这个春天就如同行尸走肉。虽然我自己没有想过轻生,但周围的人在回忆这段时期时,不约而同地都提起了“自杀”这个词--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可见我当时的状态。

  这时,盟盟爸爸工厂有两个公派日本的名额,盟盟极力提议让我过去。尽管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但是回来之后,都会得到一个证明:证明过你在日本有过学习和工作的经验。而且由于是公派出去的,这在档案中都可以看作是工作先进的表现,不管你是否真的先进。盟盟和她爸交涉过多少次我不知道,但是每次盟盟谈论此事的态度都是相当强硬:他现在的状态肯定要出问题,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叔叔这下真的犯难了:几百口子的企业只有两个公派名额,而且都已经公开征集,初步的候选人都已经敲定。这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外人,恐怕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但是面对女儿的紧逼,叔叔只能就范:在确定两名候选人的前一天,他否决了让自己老部下出国的机会,而将这个千人垂涎的位置让给了毫不知情的我。

  当我接到公派申请表等一系列表格的时候被弄得一头雾水,直到盟盟过来解释之后我才恍然大悟。如果我要是知道她这几天忙里忙外的就是就为了这件事,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其实我的心理调节能力非常强,只要在郁闷的时候拼命运动(打球、娃跳、跑步),所有你能想到的运动,我都要做,直到做得精疲力尽为止。这时候我感觉身心都已经不再受一些凡事所牵绊,累得只想睡觉。其实这种身体上的累一旦得到缓解之后,会非常舒服。因为在一觉醒来的时候,你还知道自己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这是什么名利也换不来的。之后,心理上的疙瘩也会随之消逝……

  我就这么出国了,用的是公家的钱,干什么都是以厂方的名义,所以在日本的一段期间我努力让自己做得最好。其实,即使不是公派出去的,我和盟盟去趟日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关键是公派出去之后,会有工作、竞争以及各个方面的压力,盟盟觉得我只有在压力之下才能发挥出潜能,才能忘掉之前的不愉快。事实证明盟盟的确非常了解我,与同去的另外一人相比,我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是。他既是硕士毕业,日语又好。但有一点我敢肯定比他强:我更能吃苦。

  这次我们去的地方是东京郊外的一个小城市“久喜”,公司的可是无人不知的日本汽车名厂,但遗憾的是我们去的只是一个分公司。在这里的头一个月我根本不会说日语,只能和驻日的中方人员交流,开始也只能干一些喷漆、冲压之类的活。当然,比较令我欣慰的是,那位熟练掌握日语,名牌高校毕业的硕士也和我干同样的事情。因为我们实习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将这家工厂所有的工种都熟悉一遍,都摸一遍。

  头一个月除了每日近十个小时的工作之外,就是学习日语,实际休息的时间很少很少。当时我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学习,一方面是处于压力,另一方面也是窃喜:那个会日文的高材生不到半个月就已经吃不消了,而我不但日常的工作都能完成,就连日语也是突飞猛进。我相信,在两个月过后,当我们进入管理层实习,我将会比他强。不知道你们看过一个电视节目叫做“生活在日本的留学生”,尽管上面反映的是留学生,但有些生活状态,生活情景与我和硕士的确十分相像。硕士就像水土不服一样,整天处于混沌状态,但工作的时候一定要提起100%的精神才能完成任务;我呢,之前已经说了,就像吃了激素,永远有使不完的劲,总是担心时间过得太快,一天恨不得当成3天用……

  当我们正式进入管理层实习后,日方首先要我们做的就是提出对基层管理的一些意见。人家高材生就是不一样:从理论到实践写了整整十五页的报告,从成本审核到人事制度再到受国际形势影响,工厂应该转型等都喷了个遍(很对不起,我用了喷这个词,但看到后面您就知道我为什么用它了)。现在我才知道,他每天除了工作之外就是回家,还以为他睡觉去了呢,原来是早有准备,这长长的报告可能要花许多个不眠之夜才能写成。说实在的我真是佩服他。而我呢,由于日文水平很有限,花了两个晚上,查了无数字典写了两片儿多,内容只有一个:加薪!

  硕士的文章得到了众人的夸奖,但是日方夸奖的词无非就是“学识渊博、能理论联系实际、可以作为公司职工学习的讲座稿”但最终被采纳的建议却一条也没有。对我的建议,他们要不就是没看见,要不就是没看懂,反正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了。硕士听到赞扬当然高兴,但是看到自己的建议一条也没有被采纳,再次摆出了怀才不遇的架式,我却无所谓:反正都是工友的希望,也是他们迫切要求的,我只是把他们为什么这么要求写了出来,除了这一点之外,我的那两张东西可能比垃圾强一点,是洋垃圾,哈!

  在管理层实习要轻省一点:人家太重要的东西肯定不给你做,太大的计划你又没有时间完成,所以只有一些人事纠纷、日常的电脑维护、还有复印通知等活我们可以做,整个一打杂的。不过我干得也还有滋有味,尤其是电脑维护,凭借我在村里多年的经验,几乎不用开机箱就能判断出是什么毛病(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的电脑用的都是“品牌机”,内部空间很小,打开的话很难修理地干活)。一次,总经理秘书的电脑总是死机,而且每次都蓝屏。这个秘书有必要介绍一下,她是一个典型的职业女性,能当上总经理秘书完全是靠自己的实力。她非常瘦,但是说出的话却因为充满了自信而使得听者不得不心悦诚服。她一向认为我们来这里什么都不算,没有一点作用。就因为她的这种态度,使得硕士原本有可能被采纳的一条建议也无法获得通过(这些当然是我们后来得知的)。

  所以,他对她和我们中方雇员的关系最看不过,什么事都是从中刁难,要不然就是有一些通知不通知我们,有一次去赏樱花的春游,就是因为她我们俩差点没去成,一个劲地说“斯弥玛噻”(对不起的日文,编者注),头都差点鞠成脑溢血。这回她的机器坏了,找了公司负责电脑维修的主管来检验,但是怎么检验都查不出是什么毛病---无奈之下,只好动用我这个DIY专家。看到现象,我首先想到有三种可能的情况,但是与那位主管交流之后,我发现其中两种他都检查过了,不是。另外一种的可能性很小,加上如果要检查这种情况,即费时又费力。有鉴于此,我决定再思考一下而不做进一步的检查。这时秘书得到我还有一种解决办法却没有实施的消息,来到我的面前,用很不客气的口气对我说:“你们中国人没有出息,我就是对你们态度差一点,你就报复我!”“我才没有你想得那么小心眼”我对她说,“傻逼!”后面这句是我小声用汉语说的,一来过过嘴瘾,另外,如果说“八嘎”的话,总觉得有点别的味道,想起了日本鬼子。

  计算机主管见我们越闹越僵,赶忙从中打圆场。这个计算机主任倒是很好说话,而且总能说一些鼓舞人的话。全公司从高层到基层,大家都很喜欢他。他之所以能做到计算机主管,就是因为他能够协调上下层的关系。其实到那里都有好人,在日本也一样。到哪里也有小人,日本不是最多的,中关村才是!主管解释说,因为如果无法使用电脑,秘书小姐本月的工作将不能完成,这将直接影响到她的薪金,能不急吗?我也让他转告秘书,如果拆开她的机器使用第三种办法才是对她的不负责,我现在正在考虑其它的可能性。秘书听完这一番话,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又没有其它的招,只好拂袖而去。

  为什么总是蓝屏呢?我回想在村里的每一个蓝屏“案例”。高老师那种?不是;陈先生那个?也不像……忽然我想到了高经理,他对计算机一窍不通,而机器总出现蓝屏,经过检查是因为光驱死读盗版盘造成的。而这个问题却是许多专业维修人员都忽略掉的,这事困扰了高经理2个月之久。“会不会是光驱的毛病呢?”我将光驱的托盘打开,发现里面有一张严重划伤的光盘,至此问题才得到解决。据秘书讲,她从来不使用光驱,这张盘可能是别人放进去的。当她问道为何能一下就想到是光驱的问题时,我的回答有些奇怪:“实际联系实际!”

  这时我才发现,我们之所以不能冷静面对事务,很大程度上是我们的无知引起的,当我们对什么事情都没有把握的时候,就会恐惧,就会表现出动物本能的自我保护。这时肾上腺素分泌增多,情绪激动,就很难控制自己。当你的阅历多了,知识渊博了,遇到事情可以做到处变不惊的时候,才证明你这个人成熟,才可能成大事。我在日本的半年,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使我迅速成熟。而令我没想到的是,盟盟这半年成熟的更快……有时候我想,人的许多变化、做的许多事都是逼出来的,没有泰山压顶的压力,我们无法想像自己有多大的潜力。

  第四个月眨眼过去了。这天,曾经和我是一个生产线的几个日本朋友打电话找我,说要让我请客。我一听就纳闷:怎么平白无故地让我请客?我这一个月也就十几万円的收入,抛去交给赵叔叔工厂的、来回的机票费用、上交给轻工部的,就剩不下多少,怎么还让我请客。等我到了大家聚会的酒馆才知道,原来是他们要请我,呵呵,虚惊一场。不过,为什么要请我呢,难道是大家想我了?好友田池跟我说,他们的工资涨了,这可是多亏托了我的福呀。要不是我写了一个加薪的报告,上级可能还不会这么快就批准(小日本果然精明:用了“这么快”这个词,这意思就是说:别太把自己当人,你的作用充其量也就是催化剂)。不管是不是催化剂,反正这一顿他们请得心甘情愿。

  第二天我来到秘书办公室,问这位精瘦的总经理秘书:为什么会采纳我的建议,而硕士建议却一条也没有采纳。她的回答出乎我意料:“你的实际联系实际,很好。”

  半年很快过去了,这半年我忙得没有写过一封信,通电话也就是短短数十秒。这下我终于可以见到日夜思念的盟盟了,想到这里我就兴奋得不能合眼……

  我回来了,盟盟期望我的我都已经完成了,不但得到了日方的赞许,而且拿到了这半年的所有薪酬80万円以及特别赏金20万円,最关键的是这段时间的锻炼对我终身都获益无穷。它让我学会了如何做人,如何做一个中国人。在学会了他们国家语言的同时,我也学会了不卑不亢。其实这个词很意思,几乎每个公关部的管理者都在对自己的下属说,对待客户,尤其是大客户要学会不卑不亢,这样我们成功的机会就会更大。但何谓不卑不亢?一个没有经历过生死,没有蒙受过冤屈,没有受到过重挫的人,他怎么能将身心放开,站在更高的立场上去与人交流?而且不卑不亢对于每个人来讲含义又是不同的,没有过丰富生活经历的人怎么拿捏分寸,怎么使用技巧---这些都不是一句不卑不亢就能表达的,但也只有不卑不亢才能含盖这些。所以,与其说去日本半年我得到了100万,得到了简历上面的各种技能证明,不如说我得到了一种经历,用时下说得时髦的话就是一种体验,一种几千万人中才能有一人得到的体验。同时,有了这些体验之后我也不会认为村里就一无是处,是糟粕;恰恰相反,村里的经验同样有价值,当两者结合的时候,我相信,没有人比我更富有。即使我现在没有这100万円日元。我还是有自信的说,如果我在沙漠,身上分文没有,但只要经过一个骆驼队,我又能成为富豪。现在我是在寸土寸金的村里,又何愁不能大展鸿图呢?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我下了飞机以后,在回家的路上,盟盟告诉我一个“不关我事”的重大坏消息:她的父亲被罢免了厂长的职务,原因无非就是一些贪污受贿、以权谋私之类比较能激起民愤的“口号”,但真正的导火索却是,叔叔用我顶了他副手的位置,副手一怒之下来了个窝里反,竟然一封匿名信递到当时的市二轻局副局长手中。盟盟父亲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递T又没递对地方,没两个月,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下来了。叔叔在厂里和局里内部做了纪律处分,不但半公开地做了自我反省,而且退交了“所有来路不正的钱款”,所幸没有追究刑事责任,党籍也留着,办了个离休,就回家了。据盟盟讲,看到爸爸平安地拿到离休证明,本以为没事了,但谁想到有一家公司的老总竟以“给了50万,却又没为他们干事”为由,要告盟盟爸爸。这位老总在赵叔叔在任的时候,没事就往家里或者办公室跑,送过的东西不少,不是烟就是酒,但是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叔叔看到人家盛情难却,但凡能帮得到他们的一般都会顺水推舟,但绝没有干过违纪的事。没想到这家伙今天却反咬一口,来了招落井下石。不过你不得不承认人家是地道的小人,能在你落得最深的时候下一块最大的石头。

  为了不再节外生枝,赵叔叔与阿姨一商量,决定把这套三室一厅折现给这家叫做“正明”的广告公司,以达到私了的目的。而赵叔叔因为多件事积郁于心,没过几天脑中风就过去了。盟盟这半年真是忙前忙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打点的。她说,幸亏还有二昆帮忙,要不然她非得累死、愁死不可。尽管她这么说,但是我知道,二昆除了面上的可以帮帮忙之外,家里的诸多事情只能由家里人操办。看着盟盟凹陷的脸颊和有些疲倦的眼神,爱怜之心油然而生。“你放心,那个什么狗屁正大光明公司,我今后一定办了他们,既然我回来了,你就歇着吧,其它的事情由我来。”尽管盟盟柔柔地“嗯”了一声,但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一下靠到我的怀里。起初我没有在意这细微的变化,但是后来我才逐渐知道,家里的突然变故使得盟盟一下子长大了许多,说话和做事都不再像个小孩。她现在除了相信自己之外,其他人都不依不靠,少了几分娇蛮,多了一丝独立的她更是让我欲罢不能。我觉得,在我回国干事业时,她将是我另一份最宝贵的财产。(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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