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2016年大选角逐的两大阵营里各崛起了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候选人——共和党的特朗普(Donald Trump)和民主党的桑德斯(Bernie Sanders)。尽管政见不同、代表的利益群体也不同,但他们背后的支持者都拥有同样的特征:愤怒的美国白人。
在美国首位黑人总统即将走下舞台时,这个自视越来越被边缘化的群体正在用他们的方式寻求“变革”。
美国白人对未来的看法也更加悲观。有54%的美国白人相信美国梦“曾经真实存在但现在已经没有了”,而认同这一看法的黑人只有39%,尽管调查同时发现非白人的美国人经济情况更加糟糕。
该调查得出结论称,如今的白人正在感受着“自认为被剥夺了权利的愤怒感——一种多数群体变成了遭迫害的少数群体的感觉、一种希望没能实现而不是现实艰难生活带来的痛苦感”。
作家Michael Kimmel在去年出版的《愤怒的美国白人》一书中指出,享受着空前的社会和经济特权成长起来的美国白人正在施展他们“愤愤不平的权利”(aggrieved entitlement):他们认为白人享受的权利是理所应当的,但现在正在被其他种族的人掠夺走。 Kimmel称,向下层流动的地位、种族和性别的日益平等,以及抱守不放的所谓“男子气概”,令很多美国白人产生了困惑以至被背叛感。
实际上,白人仍然是美国社会的主力,占总人口的62%左右,美国大部分的财富和政治权利仍稳稳掌握在白人手中。各种研究也证实,无论是历史上还是现在,美国白人在社会、政治和经济各层面都享受更大的流动性。
比如,相比黑人,白人更不容易在路边被警察叫停,更不容易被警察逮捕、监禁、骚扰或枪杀。而且尽管白人更可能贩毒,但相比黑人,他们因此被抓的可能性更小。 研究还发现,在找工作时,听上去更像白人的名字更容易接到面试通知。还有报告称,美国黑人的孩子生活在贫困中的可能性是白人孩子的近四倍。 经济危机的爆发加重了这些相对保守的美国人的挫败感和愤怒感。NBC/Survey Monkey/Esquire的调查显示,美国白人更可能把财务困境归咎于大形势艰难,而不是“错误的选择”。但在问及为什么黑人工作较差时,他们认为这是因为黑人缺乏成功的欲望和动力。
在强调“政治正确性”的美国,媒体扮演的角色可能更强化了白人的被冷落感。警察枪杀黑人事件、黑人举行的哪怕平和的抗议活动,都会引发媒体的大量关注。而1月初当一群持枪的美国白人开始对俄勒冈州一座联邦建筑进行占领时,几乎没有任何主流媒体进行大量持续报道。
什么样的白人最愤怒?作为一个群体,其典型形象大概是这样的:40-50岁左右,身材更偏肥胖,没有接受过大学教育,从事着一份不需要太多脑力的枯燥工作(经济危机爆发后还随时面临被开除的风险),一天的劳累工作结束后,回到家打开电视调到福克斯频道上,然后喝喝小酒、骂骂政府……
供他们开骂的话题很多:黑人成了美国总统、政府给了移民很多补贴、同性恋竟然可以结婚、在军队里的女性甚至还要求拿跟男人一样的工资、外国政府“编造”了气候变暖的消息……
他们跟特朗普的支持者属于同一群体。
民调显示,支持特朗普的更多的是没读过大学的共和党男性(支持率为74%),而不是有大学学历的共和党男性(支持率为57%)。另外,支持他的白人年龄大多超过了45岁。
特朗普之所以能够崛起,正是因为他理解这些愤怒的白人,至少他理解“这些愤怒的白人需要一位能理解他们的政客”。特朗普兜售的那些观点,比如黑人和非裔美国人获得了更多就业机会、气候变暖是“骗局”、墨西哥移民是“罪犯”等,尽管令共和党人尴尬不已,却极大契合了这些白人支持者的价值观和理念。
他的竞选口号“让美国更加伟大”,甚至连他发推文时的表达方式(更多用断句、有时候全大写),都准确无误地敲中了愤怒的美国白人的心坎。
在民主党已经完成的两个州的初选中,桑德斯都意外领先希拉里。CNN/ORC最新民调显示,在爱荷华州,桑德斯和希拉里的支持率分别为51%和43%,而在去年12月的调查中希拉里还领先了18个百分点。在新罕布什尔州,桑德斯拿下了60%的支持率而希拉里的支持率只有33%。这两个州都以白人居多。 《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对此评论称,美国白人似乎倾向于在特朗普和桑德斯之间进行选择,这反映了自奥巴马上台后,他们要求“变革”的呼声更大了,而且他们要求的变革似乎不仅是改变某个政党或某种理念,而是“重启美国政治”。
报道称,“虽然(看上去)和蔼慈祥,但作为一个政治人物,他表现出了义愤的一面。”
桑德斯迅速而意外的崛起跟特朗普有相似之处,除了都没有得到各党派支持外,二者都在竞选中选择了引发白人群体共鸣的话题:特朗普这边主要是移民,而桑德斯则抨击了银行和公司的贪婪。他们的语言里还有一种共同的东西:愤怒。
“桑德斯在达文波特的竞选跟特朗普在伯灵顿的竞选正好完全相反,但又在每个细节上完全相同,”他说,“同样的愤怒的幽灵出现在桑德斯的集会上,还有同样的对从前那个已经被夺走的国家的渴望。”
Vox.com的一项调查显示,在全国范围内,民主党白人对桑德斯和希拉里的支持率分别是46%和44%。 借着美国大选,这些白人用手中的选票刷新了他们的存在感;但也有一些极端主义者,用来表达愤怒的却是手中的枪。
“我不得不这样做,”白人至上主义者Dylann Roof去年在黑人教堂枪杀九名信徒时,这样告诉他的受害者,“你们强奸了我们的女人,你们占领了我们的国家,你们必须得死。”
美国国土安全部和International Security的统计数据均显示,对美国人造成最大致命威胁的甚至不是恐怖主义,而是愤怒的美国男性白人。南卡罗来纳的黑人教堂枪击案只是其中一个案例。 自2008年奥巴马作为首位黑人总统上台后,美国白人至上主义者以及所谓的“爱国”团体数量出现了激增。对于奥巴马的“变革”口号,他们显然有着不同的理解。在2016年的大选中,他们的“变革”能否成功还未可知。 尽管有着“愤怒”的武器,不过他们面临着规模效应难题:预计今年白人选民占全体选民的比重将从2012年的72%下降到70%,其中作为缩水最大的一个群体,没有学历的白人选民将下滑3个百分点,仅占全体选民的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