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 台湾318学运的教训:爸爸乱投票,儿子就得革命?

满 江 红

民进党前主席施明德的女儿施蜜娜也以行动参与佔领立院议场运动，她在议场外牆绘上「当独裁成为事实，革命就是义务」警句。（余志伟摄）

无疑的，318佔领立院行动是个世代运动。

对我这个中年人而言，318佔领行动最撼动人心的一句话是，「我们要决定自己的未来」，台湾反服贸的民众也许是不分年龄的，但可以确定的是，热情站出来的却都是年轻面孔。

当然，这并非什麽新鲜事，从五四到六十年代学运风潮，甚至那些19世纪暗杀贵族高官的虚无主义份子，无一不是热血青年。318佔领立院行动最有趣的是，人类漫长的历史中总是「以父之名」，但这次那麽多学运中年尾随子女也热情投入时，不但有进步性的传承，而且他们都是「以子女之名」，为了下一代而再度走上街头。

正因世代的意义那麽明显，所以，这句在推特上流传的话才会让人会心一笑。「爷爷革命，爸爸才有票投。爸爸乱投票，儿子就得革命」

这句话的前半段，可说是历史常识，现代人其实都是搭便车的人，要不是上一代不计代价，流血牺牲，我们今天不可能坐享民主；但是后半段的「爸爸乱投票，儿子就得革命」，却是有争议的，但正因为争议性，反而可以点出318攻佔立院行动的代表性问题。

「爸(妈)乱投票，儿(女)就得革命」可以和另外一句热血沸腾的运动警句作对照，「当独裁成为事实，革命就成为义务」。

当年轻人在立院议场牆外绘出「独裁成为事实」，台下纷纷叫好，但台湾当前的问题是因为总统马英九独裁吗?事实上，马英九二年前才赢得过半数选票当选，国民党仍有国会过半多数。也许，这真的是有人「乱」投票，但是，「乱投票」本来就是民主常态，只有北韩这样的集权才会规定你如何投票；投票是人民的基本权利，投票的理由及方式几百种，没有对错可言。

当然，台湾的公民都很清楚，民主绝对不只是投票，但是其他民主制度该有的要素，从独立的司法(马英九才刚连二败)、强力监督政府的国会(连蓝委也不见得听命马英九)、强悍的媒体(台湾媒体令人不满，但绝对是竞相批马至少是嘲马)，坚定的公民团体(去年的一九八五及刚刚见证的318佔领立院行动)，这几大民主要素台湾无一或缺，要说台湾是个独裁国家力，不但名不符实，而且会误导这次为何会出现318运动的本质。

马政府为何会在服贸协议上栽了这麽大跟斗，关键原因他可能还浑浑噩噩；毕竟，二年前的总统大选时马英九的「九二共识」还技压蔡英文的「和而不同」，他当然相信，两岸经济深化是民之所欲。

也许，马英九最大失误在于，他误读了民意，即使有选举过半的民意授权(mandate)，但此一授权并非空白支票，可以任他随时兑现。选民希望两岸和平交流，但是未必就支持马政府所签订的服贸具体内容，因此马英九应该送到国会再确认，但他却想便宜行事靠行政命令让服贸闯关，就是过度解读选民的授权。

其实，如何解读选民的mandate，真的是一大学问。欧巴马2008年大选时以全民健保为主要政见，当时大受欢迎，但两年后，欧记健保就成为国会议员选举时的票房毒药，共和党誓死反对。好不容易送出国会，又被以违宪告上法庭，最后是最高法院以一票之差勉强让欧记健保通关。当然，从欧巴马的桉例看来，民意无常的成分居多，但选民变心天经地义，总统也只能承受!

和欧记健保比起来，马政府的服贸协议影响更非同小可，不但牵动两岸的敏感神经，又有诸多产业可能受冲击，但马政府事前的评估沟通却都未做， 导致今日的民怨，马英九自作自受分居多!

误读或过度解读选民的授权，政治人物终将遭选民反扑，但只要牵涉到民意授权，终究是民主范畴中的事物。试想，马政府现在还敢试图让服贸不经审议就闯过立院关卡，就真的会丧失他仅存的一丝统治正当性了！

就运动角度而言，318佔领立院行动是成功的，因为，马政府即使还想推动服贸，也一定要遵循程序正义的原则，318扮演了民主政治中的矫正机制角色；但是越过程序正义这条线，318佔领立院运动同样有mandate的问题，毕竟，如果运动者也一样不管程序、坚持不要服贸，大家同样可以问，你们的mandate何在?

只要我们不革命，还想留在民主阵营，那就必须以透明的程序正义来审查服贸，而程序正义也正好是对立双方唯一的共识。一旦透过正当的程序作出决定，少数终将要服从多数的决定。民主的意义在于，这一次你是少数，但透过说服 、甚或公民运动的努力，你有机会成为多数。如此，民主的游戏才可能玩得下去！

而且，民主的报应往往来得比我们想像的快且准，任何政党在这次事件中误读民意，2年后不是被踢下台，就是要再次错失执政大位。如果爸妈真的「乱」投票，不用等到下一代革命，这一代就会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