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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食之耻:万物为鱼肉,我为刀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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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3-11-28 22:54:4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文∕天涯 湘水无殇



  民以食为天,我们是一个饮食文化大国,凡有水井处,必有中餐馆,仅仅正式认定的就有八大菜系,菜品更是不计其数,相声艺术有个传统段子《报菜名》,虽然那只是用来训练演员贯口基本素质的小段子,有点炫耀口齿伶俐的意思,但其中令人眼花缭乱的菜名菜品,着实蔚为大观。现在,虽然小伙伴们每天都不得不复习一遍苦逼的厚德载雾,自强不吸,但这并不妨碍大家自得其乐的追着央视的专题片《舌尖上的中国》去意淫,仿佛“美味皆备我口”了,足见吃在我们这个民族真是无分左右,无关童叟,泯灭南北,与吃一业上皆“咸与维新”了。


  相对红毛国人只会将牛肉煮个几分熟,弄个面条加西红柿就觉得Delicious了,霓虹国人将生鱼当美食,棒棒们津津乐道自家泡菜多美味,他们的饮食在我大天 朝饮食文化面前,那简直就是未开化的“茹毛饮血”,他们的的烹饪方法,我们可以可怜的叫他们就是生番,不值一哂。单论烹饪技巧一项,我大中华就有煎炒烹炸酱涮蒸煮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什么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别说亲自吃遍了,光听,死脑筋的老外们就彻底歇菜。有专家就论证说那什么恼人的屁爱摸爱点吾,和咱烹饪习惯也有关呢,这是无心插柳的旁证了我大天 朝烹饪文化在无限接近宇宙真理吧,哪像澳洲的温室效应,死脑筋的洋专家只知道往牲畜放屁上找原因。


  五谷六畜,稻黍稷麦菽马牛羊猪狗鸡,早就是国人餐桌上的美味,寻常吃法,根本无法显示出咱们惶惶饮食文化的博大精深了,因而便有了历史上的异食一族,真是不怕吃不到,只怕想不到,只要想得到,便能吃的到。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以至于同类本身,都可以成为国人很美味的食材。有段子恶搞某地区的人,说上帝要是让蛇去诱惑该地的女人,那人类绝对不会犯错激怒上帝,被逐出伊甸园,为啥,因为某地人肯定把这苦逼的蛇杀了炖成美味的蛇肉羹了,那苦心孤诣苦思冥想设局,要超度人类到美好彼岸世界的上帝,估计只好在此岸仰望天空眼含热泪了。



  那么,怎么吃呢,国人在吃上真的是一点都不“前五百年否定后五百年”,而是热切的“咸与维新”、求新求变的。单一个吃鹅,很常见的食材,李渔在《闲情偶寄》里说的一种烧鹅掌烹调法:“昔有一人,善制鹅掌。每豢肥鹅将杀,先熬沸油一盂,投以鹅足,鹅痛欲绝,则纵之池中,任其跳跃。已而复擒复纵,炮瀹如初。若是者数四,则其为掌也,丰美甘甜,厚可径寸,是食中异品也。”把鹅掌活生生烫熟了。



  这甚至还不算过分的,还有更变态的,武则天宠幸的张易之、张昌宗,《朝野佥载》卷二载,张易之造一大铁笼,把活鹅放在笼子里,笼下架旺炭火,笼中放一个铜盆,盆里装满五味调料汁,笼子越烧越热,鹅耐不住铁笼滚烫,在笼子里乱跑,渴了就喝调味汁,边跑边喝,最后“表里皆熟,毛落尽,肉赤烘烘乃死。”张昌宗则用同样的办法烹调活驴,把一整头驴烤死,那是什么悲惨的场景?



  其实说到虐食,还有更牛逼的。比如众所周知的蜜唧,《朝野佥载》“岭南獠民好为蜜唧。即鼠胎未瞬、通身赤蠕者,饲之以蜜,钉之筵上,嗫嗫而行。以筯夹取啖之,唧唧作声,故曰蜜唧。”这是刚出窝没长毛的活老鼠,通体透明,用蜜喂,蘸蜜食,咬进嘴里唧唧惨叫。



  这些食材,虽然悲催,看的人心惊肉跳,毕竟还有虚伪的“君子远庖厨”的自我安慰,加之本身就是人们餐桌上常见的食材,用今天的话来解读,只不过涉及到现在更前沿的动物伦理,可是这人道还没解决呢,你却来谈狗道,显得迂腐嘛。那鹅啊驴啊本质上还是人类的果腹之物,最终的最终还是难免被人果腹的命运,只不过烹饪的方法过于残忍血腥,动了人类的恻隐之心罢了,只是要求弄的文明点,没要求动物的临终关怀,最后还不是欢欢喜喜的吃掉。农村老妇在解体小龙虾时嘴里还知道念念有词:龙虾龙虾你莫怪,你是凡人一口菜,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对同类的食肉寝皮,就越发让人不可理解了甚至觉得不可理喻了。对一个人来说,最大的惩罚莫过于剥夺生命,即使是十恶不赦的坏蛋,痛快的杀掉他,让他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也是报应不爽,是坏人该遭的报应;对一个人类来说,不吃同类才是人远离畜生的道德高地。但是,不!国人偏偏要对同类食肉寝皮,这时候你可看不到一点我们自信的文明之帮的温情人伦。



  崇祯十四年(1641年)正月二十日,河南洛阳,福王府邸,义军李自成的“福禄宴”:



  在宏伟壮丽的飞檐红墙映衬下,王府中堂广场尤显平阔。人声鼎沸中,烈焰腾腾,珍稀香木制成的无数王府家俱皆成为柴木,烘烧着一口从洛阳郊外迎恩寺抬来的“千人锅”。巨大的铁锅内,撒满姜、葱、蒜、桂皮、花椒以及无数高汤炖煮用料,奇香扑鼻。熊熊烈焰中,最骇人心目的景象是,巨锅之中,除七、八只剥皮去角的整只梅花鹿以外,还有一个光头的三百多斤的巨胖活人在里面,他盲人游泳一样瞎扑腾,时而窜上水面,时而沉入水底,边嚎边叫,好不凄惨。其间,这个连阴毛都被剃光的“猪油糕”样大胖人刚刚抓住一只浮起的梅花鹿尸体喘息,大锅周围两三千围观的农民军士兵立刻用长矛戮刺其胳膊,使此人不得不惨叫着放开手,重新在已经微微烧开的热水中“游泳”。


  锅中被剥光剃毛干净的巨胖,不是什么寺中和尚,也不是在表演什么“绝世武功”。此人乃明朝当今皇上崇祯皇帝的亲叔父、明神宗最宠爱的儿子——福王朱常洵。大锅周围兴高采烈围观的人,乃李自成手下农民军,他们正在欣赏的“活物”,正是马上要享受大餐的一味主菜——“福禄(鹿)宴”中的“福”菜。


  一个时辰过后,煮得烂熟的福王朱常洵以及数只锅中的梅花鹿已经被几千兵士吃入腹内,成为大家的美味晚餐。



  这位小福王横征暴敛,侵渔小民,千方百计搜刮,坏事做绝。最后死于愤怒的民军不难理解,但历史上更悲剧的袁崇焕的死,就让人悲愤而痛恨群氓之耻了。


  袁崇焕被处以凌迟,就是千刀万剐,是一刀一刀从活生生的人身上剐,是极刑中的极刑。更为可悲的是:由于京城老百姓都听信了官方的话,都认为袁公是个内奸。于是,出现了历史上最为悲惨的一面:“遂于镇抚司绑发西市,寸寸脔割之。割肉一块,京师百姓从刽子手争取生啖之。刽子乱扑,百姓以钱争买其肉,顷刻立尽。开腔出其肠胃,百姓群起抢之,得其一节者,和烧酒生啮,血流齿颊间,犹唾地骂不已。拾得其骨者,以刀斧碎磔之,骨肉俱尽,止剩一首,传视九边。”悲夫愚民,嗟叹!


  鲁迅先生说吃人的历史,从某种角度说,它就是一个吃人的历史,极荒年景,民易子而食,见诸史书,绝对不是个案,至于为了某种个人利益,献吃或者吃人,也不在少数,介子推割肉事重耳,易牙把儿子献给齐桓公吃,中药吃新生儿胎盘,更是绵绵不绝、源远流长。


  今天,当我们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看着洛可可一般精细风格制作出来的《舌尖上的中国》,不知道又有多少珍稀野生动物会因为成为我们餐桌上的食材而灭绝,“江豚不好吃干嘛要保护”,这就是我们的某些主管官员的逻辑,“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种田园牧歌般的美景,在我们不断的农药和老饕的口腹之乐下,早已不复存在。鸡鸭鱼肉,鱼鳖鼋鼍早已是普通的食材,你弄个酒席,没个野味,少个保护动物菜肴,都不敢称高档。什么惊奇吃什么,被虚伪的洋人诟病的狗猫根本就不算什么了,狐蝠,天鹅,娃娃鱼,中华鲟,甚至童子尿,都是某些老饕嘴里津津乐道的美食。


  今天,万物为我口中物,缺乏感恩之心,他日,食人者,等着自己被噬的那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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