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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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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1-2-12 02:04:3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定远 于 2011-2-12 02:16 编辑

收到消息,大家又要出海了。
每年都有一些时候,是打鱼的好季节,因为风浪小,鱼也多。别人打鱼的时候,我们也到海上,去一个从前钓鱼的地方,会一群常年等待我们的仇人。有的时候走得成,有的时候走不成,但每年要去时,都会找合适的人一块参加。
每次有这样的场景,我都要打电话,在电话里告诉从没见过的陌生人:我是保钓行动会的一名成员,行动会收到您的报名表,让我和您联络,了解并介绍一些事情。
打电话之前,我会喝一口水,让自已的声音平静宽和,不要听得太弱,也不要有傲气,因为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很多天。

一九九六年,还在校园里埋头啃书的时候,报纸上传来几条淡淡的短消息:一是日本人开着炮舰,在中国一个叫钓鱼岛的地方闹事;一是有位叫陈毓祥的香港青年死在那片海上,留下孤儿寡母和一群愤慨不息的中国人。
我曾以为从一九四五年以后,就不必担心太阳旗下刺刀的寒光,原来实在天真了一点。读完报道,平静地离开了报刊亭,同学们都在慷慨激昂,我只是皱了一下眉头。
当初愤愤不平的同学,现在都已成家立业,我却还在为心里许过的那个愿而奔波。也许,承诺有时就是这样沉重而无法放弃。

同所有人一样,我也在随后的日子里毕业,接着是工作,移民。早已不是未谙世事的少年,在国内的日子也或多或少地知道政治的险恶,然而一到海阔天空的加拿大,还是马上打通了保钓组织的电话,也许少年时的理想,最值得去追求吧。
二零零三年的十二月,中国厦门召开保钓论坛,通过了我起草的《保钓宣言》,那时自已正在风雪交加的多伦多,为生活辛苦奔波。没有人能想得到,在宣言上签字的那一批人,要为自已的言行付出多大的牺牲;更没有人想得到,在重重压力下,这一批人很快天水一方,难能相见。
二零零三年,《全球保钓宣言》。

二零零四年,三月。
“能不能在一个礼拜内赶回来?”我收到一个陌生的消息。
给我发消息的人,我从没见过面,也很少打电话,完全是陌生人的感觉,但却让我激动不已。三月的那一天是生日,没有庆生,却在备死,平静地安排好不多的财物,悄无声息地飞回中国。转机时看新闻,台湾的陈水扁顺利连任,看到那张丑脸,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人将来肯定会对我不利。
我的预感没有错。两年后,这个人会给我带来相当的麻烦。

这次出海的经过已经在无数媒体和网络上报道过。我们十六个人从浙江出发,趁着两场风暴的间隙,无声无息地靠近了钓鱼岛。因为出其不意,等到日本人察觉的时候,保钓船已经开到近岸,终于七名兄弟冲上了岛,把日本人建的什么神社也砸了,我和其他八个人则留在船上返航。
这是一次成功的突袭。很多人因此觉得突袭是件轻易的事情,甚至觉得我们抢了风头,没有人想过,我们返航的时候,海上已经开始下一轮风暴,晚回去半天,能不能开回码头就难说了。
回到国内,没想到马上要面对另一轮风暴。因为官方加紧了对保钓活动的限制,一些人便把矛头对准我们,加上有意或无意的妒忌,很快就聚集起一股愤青,整天什么事也不干,蹲在网上破口大骂,用词污秽下流,形同泼妇。按他们的说法,我们就不该去保钓,应该让他们去海上充一回英雄才对。
这些都是网上成天“誓死报国”“恨不抗日死”的所谓爱国有志青年。从那时一直到以后,我逐渐学到一个道理,就是嘴上越是慷慨激昂、越是时刻强调自已不爱名利的人,心里想得往往也就越紧;而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真心,不用听他标榜什么,只要看他都做些什么事就可以了。

十六个兄弟就此散去,我又回了多伦多。航空不景气的时候,机会很难找,正当疲惫不堪时,突然收到一条短讯,说温哥华附近有个不错的机会,建议我去试试。
我于是精神一振,同几个朋友一块来到了陌生的温哥华。
在温哥华的日子也很辛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顿好工作,于是把多伦多的家当又折腾过来。看着陌生的温哥华,我心中充满犹疑:这座城市艳丽而浮华,怕不是我能融得进去的。

这时国内正在搞反日大游行,爱国青年们群情激昂地四处上街,我忧心冲冲地看着国内的报导。爱国或反日也许是很好的游行理由,但太多的人把它当成了满口污言秽语骂人的借口,到处去发些脑残的谣言和假新闻,甚至在街上四处打砸:倘使爱国爱到最后变成对妇女和小孩乱殴、四处砸抢的暴民,这种事显然有些变了味。而当局的做法也确实耐人寻味,一开始不管不顾,到后来突然收网,拿下一大票人请进局里喝茶,既应付了国际舆论,又收拾了不河蟹分子,如此阳谋,实在是聪明极了。
我于是默然。这些天里看过这么多热血,也经历过激动,已经冷静得难能冲动。政府的手腕固然狠毒,一些“爱国”网管的韬略也实在开眼。照他们的想法,是平时尽管放任甚至鼓动网友的情绪,使他们充斥些昏头昏脑的假新闻,而使网站人气高涨,才容易控制人手办活动;但事情爆发时,不少人背地里推动不知情的网友自投罗网,又在表面上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留下一身清白名声,如此帝王心术,令人心悸。
爱国不爱国,本就不是靠头上那顶纸糊的帽子,我越发厌恶起这些事情来。很有几个人不愤,四处去散谣言,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于是冷眼看着。
这些本就不是我所喜爱的,你愿意就去玩心术罢。
然而也不能说一无所获。至少,是大量充实了历史知识,而又结识了一帮人品正直、不肯同流合污的朋友,并劝了不少年轻人把心思放到学业、生活上去,遇到事情多思考核实,不要一天到晚泡在论坛上骂人。在我来说,这样是起码的社会责任,在他们则是少走成长时的弯路。
于是去了香港保钓行动会,为他们奔走呼吁。时光很快又过去一年,我们迎来了一个好消息:我们有船了。
因为经费紧张,保钓组织一直是租船出海,只有香港有过一条钓鱼台号保钓船,却在九八年被日本撞沉,中国政府也不肯出头。一路紧张到现在,终于有人捐了一笔钱,买了两条一百多吨的旧渔船,从此保钓组织又有船可开了。
这是个很大的好消息,不过我们高兴得也有些早:有时有船,照样出不去的。

二零零六年,香港保钓行动会欢天喜地,大家把两条保钓船洗刷一新,又装上长程电台和海水淡化器,准备找日本人算帐。为了能让大家都参与进来,行动会专门制作了保钓报名表格,欢迎大陆保钓同仁一块参加。
中国大陆有三千万网民,估计至少有百分之九十赞成钓鱼岛是中国领土,这就是两千多万,假设每一千人里只有一个肯去保钓,也要两万多人。行动会因此十分紧张,一面在各网站发保钓报名通知,一面全力以赴,准备处理想象中的两万多份报名表:毕竟我们只有两条小船,怕装不下这么多人。
事实证明,我们真的多虑了。
爱国网站确实人气沸腾,没有压力的时候办个活动,随时组织一百来号人都不成问题,大家踊跃在镜头前面亮相表现,姿势要多英勇有多英勇。然而真的要自掏腰包、危及性命时,中国人的精明就显了出来:我们尽管四处宣传,但几大网站都反应寥寥,发帖支持的叫好声压倒一片,但从开头到最后出海,接到的报名表也只有一百余份。剔除掉那些猎奇的、资料不全的、表示工作请不了假的,再一一打电话去,同报名者谈保钓运动意义及局势、讲清活动性质和危险后,能剩下来的便只有十几人。一开始怕船太小不够装,这时倒是松了一口气:十几个人,两条船还是装得下的。
回想当初保钓高潮时几百人聚集着要出海的壮观、网站上成千上万誓死捍卫的帖子,再看挫折后十几人的冷清,我不禁苦笑起来:国人的精明,大概就体现在这里吧。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见胜兆则纷纷聚集,见败兆则纷纷逃亡。战具比我们精利的欧美人,战具未必比我们精利的匈奴蒙古满洲人,都如入无人之境,“土崩瓦解”这四个字,真是形容得有自知之明。

因为大陆官方的阻拦,最后只来了一个人参加活动,而行动会因为修理欠费,不得不留一条船抵债,只剩下一条出海,我们唯一的希望,是台湾保钓能支援分担日本人的兵力,否则冲岛是没有多少胜算的。
这时还是民进党在台上。看着电视里陈水扁扭曲的丑脸,我对这个希望难抱信心:日尚非敌,有汉成奸,这货却是我们不争气弄出来的败家子,不好怪在日本人头上的。
无论是四面无援还是孤军深入,我们仍然出发了。做,可能是死;要死,战到最后一刻死。


临行前的那一天晚上,静静地整理海图资料。这次出征敌强我弱,结局早在一开始就注定,我们也难指望战胜日本人的炮舰。
明天就要穿上救生衣,走上战场。保钓卫疆,九死无悔,尸沉东海,转世尽忠,明天要做的,是实践曾经许下的承诺。
出征将至,鏖战在际,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已:真的准备好了吗?
我不是海军,没有指挥过舰船,没有当过水手,游泳也学得不好。我只是一个民用航空工程师,从来不接触政治和军事,第一次看到炮舰朝自已冲过来时,我也曾畏惧过。
我切切实实地知道对手的强大。
真的到海上对抗吗?那是几十万中国海军也不敢做的事情,如果我退缩,没有人会指责我。
然而我不愿退,那是我的承诺与责任。
这些年在孤灯下苦读,努力工作、尽力生活,曾经少年得志,曾经名传一时,也曾经受尽诽谤、身录黑榜,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感谢这些经历,我知道我们的民族性不尽完美、百般缺憾,我知道选择的路危险重重、豺狼满窟,我们从前有文天祥、岳飞,今后也依然会有袁崇焕、张志新。
是的,我准备好了: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
这一刻,我无所畏惧。
二零零六年十月二十二日,香港保钓行动会出征钓鱼岛。

这是一次充满意外的远征。先是保钓船遇到风暴,机器故障、有人摔伤,接着飘到台湾海域被台湾海巡署拦截,要我们退出所谓领海。我们据理力争需要支援,但海巡船就是不答应,争了半天,终于传来消息是怎么回事:据说不让我们进港是陈水扁的意思,海巡署的命令则直接来自当时的行政院长苏贞昌,他们都决心要把我们拦死在海上。说起来行政院长的大名也很实在,其贞如娼,倒是颇有自知之明;只是偌大一个民进党,难道没有人告诉陈水扁,在杭州栖霞岭岳飞墓前,秦桧已经跪了八百多年么?!
我们只好在海上靠着仅存的一部轮机同海巡署对峙。在经历了相当紧张的过程后,终于台湾当局退了一步,准我们在靠岸很近的一个浅滩抛锚,想办法修船。
从二十二号出发到这时,已经是二十五号,相信日本人也在那边等得久了。这一天晚上,我们在船上欣赏岸边的风景和灯光,旁边是台湾炮舰紧紧盯着,这个宝岛很近也很遥远。
十月二十六号,保钓二号停在台湾近海,大家忙成一团:修主机、修船栏、装保护窗、整理旗帜,但没有得到一点补给(海巡署不允许)。台湾联系了技工支援,可也告诉我们,这次他们受到官方阻挠,无法出海。
单船直闯钓鱼岛,这是绝对的孤军。指挥组向大家说明了情况,然后投票表决,所有人都投了赞成票:逢敌亮剑,孤军也要出击!
这一天夜里,保钓船群情激烈、战意高昂。在台湾海巡署虎视耽耽的敌意和袖手旁观的嘲笑眼神中,我们升起大幅国旗,驶进漆黑一片的暗夜,直冲钓鱼岛。
十月二十七日凌晨,已经能看到日本人前来围堵的舰只:对方用探照灯罩住了我们。
黑灯瞎火的夜里,有人照明也没什么不好,再一会才到大战时分,大家继续休息。
凌晨五点,日本人不断左右逼近,船声被浪推得左摇右晃,再也睡不下去了,于是洗漱、吃饭。
这是一个阴霾的早晨,大风浪,见不到太阳,我们一路向钓鱼岛冲击。日本人先是制造浪涌,接着用高压水炮,最后索性直接撞了上来。小小的保钓船在十几条日舰轮流攻击下强行支撑了好几个小时,无奈日舰比我们大也比我们结实,终于船身变形,栏杆全部被刮开,开始漏水了。
离钓鱼岛还有十一海里的时候,我们已经无法前进。天上是日本人的飞机,海上是日本人的舰艇,一条漏水的船左摇右摆,不能自主,最后只好决定,祭奠完陈毓祥后返航。
在日本舰群的攻击下,这次保钓行动就这样心有不甘地结束了,只留下保钓船的累累伤痕和日舰被撞下来的碎片。
战未毕,如雨季之天空!

回香港,接着回温哥华,继续航空工程师的职业生涯。同以往一样,出海归来,马上又有人风言风语,有人恶意咒骂,也有人鼓掌支持。看淡了潮起潮落、风卷云舒,我还要努力生活。
温哥华很小也很繁华,我却感到出奇的孤独。灯红酒绿,歌舞升平,饭局酒局歌局牌局PARTY局…我只是坐在屋里读书。
有人可曾体会过热闹到孤独的过程么,那是最磨炼性情也最煎熬人性的痛苦。西狩获麟,微言遽绝,极致的孤独并不是只有一个人,而是身处于闹市却似无人之境,呐喊于生人而毫无反应,就象被世界遗弃一般。保钓本就不是例行的话题,付出最重,而所得寥寥,我在这孤独中不甘地呐喊,又在呐喊中归于孤独。

日本人不退,我们也不退,到了第二年,又打算出海。
这次出海比上次难多了。海事处发了信,警告我们不许出海。
中国的事情就是这样。官老爷觉得你合法的时候,做什么都合法;上头不高兴了,随时找个理由派狗腿子上门,你就不合法了。海事处的理由很多,一会说渔船只能打鱼,一会说不能载客,总之去钓鱼岛就不合法,至于去年为什么合法,这个他们不管,请找有关部门解释。
即使是香港,所谓的有关部门也是神通广大,日本人是不敢得罪的,但却还能对普通老百姓作威作福。经历了种种人前背后的曲折诡异,保钓船最终没能开出港口,只留下海事处官员傲慢的嘴脸和政治势力阴霾的背影。
有了船也不能出海,只是空耗自已的力量,我决定辞掉工作,去北极边上的一个小机场,那里很冷,但能挣多一点钱。

才从三十多度的香港回来,很快就到了零下四十度的加拿大北方。大风卷着雪花在冰封的机场肆虐,我把自已从头到脚裏紧,努力保障航班运行。
这个工作收入是不错,就是太冷了一点…很快气温降到零下五十多度,厚厚的冰面一层堆一层。每一天都觉得自已要挺不住,那一口气却总还能撑到下班,大概只要坚持就好:有些顽强是逼出来的。
在极地干了一段时间,终于暖和过来,只有零下二十度的样子,我也松了一口气,顺利结束了合同。国内保钓很缺经费,我高兴地通知他们,如果能找到船,我可以掏一条船的租金。钱对我确实很重要,对保钓也非常需要。

在温哥华的大雪中送走二零零八年,我开始了坎坷的二零零九。
因为压力实在太大,保钓终于成了一种灰色行为,虽然外交部偶有几句支持,实际做法却是完全两回事。国内的监控、打压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经常还会累及家人,兄弟们只能在夹缝中努力生存。我不得不佩服那些两重受压而坚持理念的同仁。
也是在三月,我又收到了消息:回来。
时间要求非常紧,我只能紧急辞掉工作,收拾好为数不多的行李回国,悄无声息地从北京去大连。
大连离钓鱼岛极远,绝不是一个好的出海口,然而也只有这个地方能找到船了。临行前一天,我们坐在一起,什么也没说。一千多公里海程,沿途风浪辛苦是肯定的,恶战能否生还,谁都没有把握,我们能做的,是尽人事,安天命。
这一天晚上,有人敲响了宾馆的门,一群便衣冲了进来。
终于还是暴露了。

落在公安手上的情节很俗套。公安表示我们没有违反任何法律,却还是强行带走了人,同时控制我们的家人。虽然我已经入了加籍,父母却在国内,公安们奈何不了日本人,奈何不了加拿大政府,至少在两个老人面前是神通广大的,他们对这一点向来就很清楚。
关在黑屋里审了一夜,公安最后也没怎么样,据说领导有吩咐,这次保钓有外籍人士和记者卷进去,要注意形象,不宜动粗。面对我们的不满,一个年轻的大盖帽很是不愤,指着我破口大骂:别以为你有**权利(省去粗口),领导叫你有什么权利,你才配有什么权利!
我苦笑看着鼻孔朝天的警察。狗腿子大概都这付德性,所以夏瑜在牢里仍然惦记大清的天下,红眼睛阿义却只想杀他的血好做人血馒头卖钱,在这些衙役眼里,我们这些人的价值,无非是多一点表功的业绩罢。
审问持续了一夜,终于再也问不出什么来:我讲的民族大义和钓鱼岛历史、国际纷争他们不爱听,他们想知道的保钓团体情况我又不肯讲。有个大盖帽很是摩拳擦掌,可有领导的命令不能动粗,也只能干瞪眼,最后逼我掏钱买了一张机票,押回南昌了事。
南昌机场的那一头,六个警察正陪着年迈的父亲。
在南昌的日子很无味。我安静地陪着父母,很快警察又上门了,因为香港五月还要出海,传说中决定谁配有什么权利的领导发了话,不许任何人从大陆参加。
我是加拿大国籍,他们拦不住,但警察的笑容依然阴森:我们是拦不住你,不过你爸妈都在这边,你总不希望他们出什么事吧,再说以后你要回国,也得我们给你发签证,想回来就好好考虑一下…
我盯着他们的眼睛。我一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猜度国人的心思,这些大盖帽头上都顶着五星的国徽,却总使人觉得眼前并非人类,而是虫豸之流的脏东西。
什么话也没留,我收拾行李去了香港。
在香港又碰到了两年前的一出。海事处依然找借口不让我们出发,船一开动,水警们就冲上来拦截,海事处有事没事地找理由,不让出海。虽然拿日本人没辙,对付中国人总是最有办法的,相持了几天几夜,水警最后把我们扣进了局里。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凌晨四点,看着疲惫不堪的兄弟和得意洋洋的海事处官员,心里感觉很复杂。香港回归前保钓并不犯法,可回归这么多年,官方的政治势力渗入渐深,爱国竟然成了一种合法的罪过,这到底是什么进步,没有人敢说。
你越是了解这个国家,就越可能成为不河蟹因素。终于在国内没有可为之事,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四大皆空相,我回了温哥华。


金融危机后的航空一片萧条,工作也不容易找,一切都只能重新开始。朋友们都不理解这种事,我也感到惭愧,自已这些年几乎就象堂吉诃德一般,一个人挑战巨大的风车。
钓鱼岛关自已什么事,赢了不是家里的,输了不会抽税,为不认识的陈毓祥和渔民去得罪强大的日本,也得罪这样一个抓捕、威胁你的政府,,只能说是傻子。值么?
或许有一天,历史真的会告诉我,我所做的事情,毫无意义?

这么多年一直冲在风口浪尖上,公安、国安、泛蓝、泛绿、行政院、民主党、海事处、总统府、香港特区、边防、细菌战、大屠杀历史、保安厅管区、宜兰县政府、海图、通讯频道、基地天线、外交部、海巡署、台北地方、厦门基地、浙江基地、柴湾基地、中联办、史维会…都缠在一起,令人疲惫不堪。我何尝不明白政治凶险,何尝看不透时局情势,孔子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却怕自已只能生而无后、死无全尸。
知其不可而为之,宁可全败,也不让对手安稳一天。我真的不明白什么才叫意义么?
丹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我知道自已在做傻事,而且是以自已最大的精明,去做所有人眼里最傻的傻事,然而也只能这样。
书上说,当敌人不如你的时候,你应当小心守护侧翼后方、集中优势兵力对敌突击;当敌人和你旗鼓相当的时候,你应当布置防线,机动出击周旋;当敌人强过你十倍时,你应当精装潜隐,伺机出杀。
然而敌人如果强过百倍、千倍呢?书上没有说,其实也不必说,因为这种仗是必败的。

当对手强过千百倍,必败而必打的仗,只有一种武器可以抗衡,就是纯粹。
所谓纯粹,就是不问成败、不计付出,集中所有的精力与资源,为了一个目标奋斗。敌人弱,我们出击;敌人强,我们也出击。无论受到多少挫折、无论有多少伤害,都无所畏缩,如传说中的独孤九剑,有进无退,战至最后一人一船,宁身无完骨、尸供鱼虫,绝不言败,唯此震慑牵制对手。这份纯粹抗敌至深,噬已也必烈,拥有这份纯粹的人富贵亦清贫,在世如出家,注定要流浪奔波,于一切光明堂皇中看透背后的黑暗、掩饰,而在漠然与微笑间前行,面对一切箭矢诽谤,不以伤痕为意,必持操守节,于光明浮形间消逝于大黑暗中,奋力出击。那是心如深海早已选择的人生,是士人风骨所不能违背的操节,是为家国沧桑百般煎熬于内心的火焰。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附:这是我为媒体写的文章,与大众分享保钓的酸甜苦辣,也算是这些年的一段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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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1-2-17 21:36:27 | 只看该作者
除了深深的敬仰,行动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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