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九九歌

小豆子

农历从冬至（ 12 月 22 日或 23 日）次日起数，就进入“一九”，一直数到九九八十一天“出九”。按古人说，冬至的特点一是“阴极之至”，二是“阳气始生”，三是“日行南至”。所以冬至又称“南至”。“九九歌”这一民间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谣谚，非常生动地描述了由“阴之极”的严冬逐步进入阳春的全过程。正如晚唐诗人薛能的诗“九九已随南至尽，芊芊初傍北篱新”所说的那样，一“出九”就篱边新绿，大地春回了。
“九九歌”始于何时，难说；至于流传之广，则大江南北，东陬西僻，几乎无地无之。只是由于各地的风土气候不同，句式上有所差异而已。我国北方平原较多，气候变化和农事安排乃至语音等等，差别都不是很大，所以这一大片地区歌词内容和句式得到了较普遍的认同。即“一九二九／冰上走／三九四九／冻死狗／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相对来说，南方的“九九歌”就复杂一些。每每一山之阻、一水之隔就有小小的差异，距离越远差异越大，其原因除风习有异、农事迟早而外，语音差别较大恐怕更为主要。比如说“三九”，就有“墙缝里吹醏篥”（一种类似箫管的乐器）、“檐前倒挂璧”等七八种不同的“版本”。其中有的还只协当地的音韵。反正都是极言其冷。以我的故乡湘东北一些地方为例，则是：“一九二九／袖子里焐手／三九二十七，大雪封菜畦／四九三十六／火塘挂腊肉／五九四十五／穷汉该钱（欠债）苦／六九五十四／乌泡（一种野生蔷薇科植物，果实成熟后呈乌黑色，可食。）发嫩刺／七九六十三，行人路上脱衣衫／八九七十二／田里虾蟆叫咯咯／九九八十一／蓑衣出来寻斗笠。”这一歌词，即使在湖南境内，也是难于认同的。不过，表达以五、七言为主，在南方各地却是一致的。
从形式看，北简南繁，所谓“华约异用”，却各臻其妙。自葩骚始，两种不同的表达形式可说是“其源有自”吧（这说法也许太“高攀”了一点）。民间谣谚一般都于质朴中注重修辞。北方的“九九歌”以三两字来摹状、映衬，表现物候的特点恰到好处。湘东北的“九九歌”则更于“四九”、“五九”跨年之际，用“火塘挂肉”和“残年逼债”对照，借此烘托贫富间的不同境地；至于以“蓑衣出来寻斗笠”这一拟人手法，来显示“物犹如是，人忙可知”；同“耕牛遍地走”一样，两者都生动地表现了春到人间，农民对春耕的热情和喜悦。此情此景，真是呼之欲出。
蕴藏于我国南北大地的民谣、农谚，还有唱本和口头文学，乃是一种真正能够代表我们民族的文化。它虽经历代开发，但仍然是一座“富矿”，正期待着有心的开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