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涅磐（一）

薰衣草

涅磐
基督教中的神鸟，“有一种鸟叫不死鸟，整整五百年它栖息在黎巴嫩的地下，它将自己的翅膀涂满芳香，然后在帕列麦特月或福尔穆特月（西方古历法），飞到阿勒格城的祭司处，祭司给它一根葡萄藤，它带着藤条飞到神坛，点火自焚。次日在灰烬里可以找到一条虫子，第二天长出翅膀变成小鸟，第三天飞回故乡”。
                                          ——引言

轻轻的风声略过，似乎给这狭小的空间注入一丝清凉。数着眼前一道道划痕，1、2、3……10、11……25、26、27，27道，一道不多一道不少，27道，我数了3遍。

他离开，也有27天了。

还记得那个躁动的拔尼日，他满心欣喜，拖着臃肿的身躯靠近我。要知到在这狭小幽暗的地底，无端的移动可不是一件聪明的事情。很多目光扫了过来，好奇到底是谁如此疯狂的浪费能量，发现是他，都懒懒得移开了。也许只有被称为“疯子”的他才会做这种自杀性的事吧，这以不算是新闻了。

我索然无味的抬抬头，算是打招呼吧。早就习惯听他的言语，那个满脑子幻想的家伙，不知道这次又要说什么了。

好象上次他说的是什么……恩……那个……天堂，对，是天堂。他说有个有光芒，有歌唱，最重要的是，可以自由移动，哦，不，是自由“飞翔”的地方。

我正想着，那个所谓“飞翔“是什么东西时，他沉重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奇怪，怎么好象还有香味？狐疑的巡视很久，发觉是他的翅膀。他竟然在翅膀上涂满芳香。

对生活在地底，从没见过天空的我们来说，翅膀的存在是绝大的讽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有翅膀，那个小小的蜷在背上的东西通常被我们刻意的忽略掉，毕竟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

他竟然特意在上面涂香，不知道这次……

还在想着，他的感波接触到我的。
“哈哈，我来告别的。”
“你又发什么神经，我们最多只能移动100米，你能到哪去？”
“我呸，谁规定的。”
“大家都是这么说啊。”
“…………，小笨蛋，不试怎么就知道。你不知道其实我们可以飞的吗？”
“用那个……恩，翅膀？”
我狐疑的看着他背上的翅膀，怎么也不能想象，飞翔？那是什么模样？

感觉到我的疑惑，他难得的沉默了，只是用紫色的双眸盯着我，象是要把我刻在心里。我被他看的毛毛的，正想说点什么，他却转身走了。

看着他费力的爬着，我真的很困惑，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爬到中庭的时候停了下来。那是个圆形的空旷地，是这地下唯一不拥挤的地方，我们都是围绕着它栖息着，它给我们带来不多的空气和极少量的漂浮在空气中的小生物作为食物。

他停在那儿许久，然后，出人意料的展开翅膀，开始向上顶。这下，所有的目光都对着他，再没有移开了。他的身体扭曲着，盘旋向上，渐渐……看不到了。

后来，我感觉到他的感波，那是怎样的感觉我到现在还说不清楚，很空阔，很安静，很…………总之是和我熟知的地下完全不同的世界。还有他的话语：“小笨蛋，现在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吧。我们是传说中的生命，可惜太久的栖息让我们遗忘了最初的使命。我们是天空的生灵，拥有飞翔的权利，却自己把自己禁锢在狭小的地底。我要去寻找真理。再见了，相信我回来时可以带来奇迹。”

今天，他已经走27天了。他们嘲笑他的愚蠢，没有人相信他能离开地下，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在向上的过程中力竭而亡。可是，我相信，我相信他实现了他的梦想。

可是，他还会不会回来？

今天，他已经走了27天了。他还会回到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吗？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自己27遍了。一遍比一遍急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也象他一样渴望离开地下，享受空旷的风，灿烂的阳光……只是，我从来没有对他说。

他走了27天了，这27天来，我反复想着所有他说过的“疯话”，越来越坚信他会成功，可是，也越来越怀疑他会不会回来。

是啊，毕竟有谁宁愿待在这阴暗潮湿的地底。

今天，他走已经27天了，我依然等着他回来。等他回来告诉我那梦想的继续，和他冒险的情形。

每过一天，我就在面前的土上划一道痕迹，今天，已经27道了。不多不少27道，我数了3遍了。



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直以来那个关于飞翔的梦总是缠绕着我。在梦里，我自由的翱翔于天界，清冷的风吹走躁动，没有地底的湿热与狭小，天空带着流云，还有四处飘荡的淡淡花香。

每次醒来，眼前还是一样的阴暗。于是我不断的说，对每个遇到我的说那个梦。我相信，总会有个什么人和我一样。可是，谁也没有。

直到遇见她，她总是在最靠近中庭的地方静静思索着什么，或是什么都没想。暗淡的双眸有时会闪出光芒，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当我对她说我的梦时，我清楚的看到了她眼中的渴望，是的，是渴望，不是惊奇，不是厌烦，不是鄙视，是渴望。我相信，她也和我一样。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

我终于决定用尽全力，去看看地面上的风景，我相信，背上的翅膀是我梦想的飞翔。我要用行动证明，证明我们可以自由飞翔。

在破土而出的刹那，面前巨大的空间几乎使我晕眩，深呼吸，然后展翅，好象自然而然的，等我有所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在天上。风略过我的身体，是的，我那在破土之时就突然变瘦的身体，原来，这就是飞，这就是凌空。

我急切的想回去告诉她我飞的初体验，可是，不知为什么，似乎有什么牵引着我，我继续飞着，向着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