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实时天气:多伦多
    温度感觉:
  • 实时天气:温哥华
    温度感觉:
  • 实时天气:卡加利 -3°
    温度感觉: -6°
  • 实时天气:蒙特利尔
    温度感觉:
  • 实时天气:温尼伯 -2°
    温度感觉: -4°
查看: 708|回复: 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转帖]丽典·可乐·美酡露——“雅译”漫谈

跳转到指定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02-5-14 22:09:4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不论是成功的译者还是优秀的译评专家,都必须是充满两种文化意识和精通两种有关语言的真正意义的文化人。否则,对翻译问题就永远做不到“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关于“文化与翻译”方面的论著常见诸报刊,均给人颇多启发,使人受益匪浅。但给本人印象最深刻者,当推香港中文大学中文系黄维梁先生的《丽典·可乐·美酡露---“雅译”漫谈》一文。黄文中提到的不少译例虽然读者不必一一仿效,但他谈论翻译的许多道理却能给人颇多启发,特别是有关大众审美心理和广告翻译的关系问题,更是颇有见地。承黄先生应允,附于本章后。

--------------------------------------------------------------------------------

  对于翻译,我只有业余的兴趣;向来干翻译,都是即兴,随缘的。翻译中有一种“游击战”,零零星星,不成气魄,却深深地吸引了我,这就是专有名词的中译。翻译专有名词,除了信、达之外,还要雅。雅的意思是文雅,是艺术性。

  严复的信达雅之说,我一向不照单全收。信和达当然必要,雅则难说了。把一些雍容典雅、声韵抑扬的商籁体(sonnet)诗歌译为中文,译文自然必须求雅;此雅者,信也。把十九世纪伦敦贫民窟的粗言俗语甚至污言秽语,译成中文,译文就应该求俗了;此俗者、亦信也。

  张振玉这样解释严复的“雅”:“求`雅’一项,于翻译文学尤其重要。后起译者,惜多未能了解此意,每以译出原文含义,便已了事。于文字上求琢磨精炼者少。……译文之求美,岂可忽哉!…(见张著《译学概论》,1966年再版本,第25页)张氏所说的,代表了不少人的见解。我的看法略有不同。原文如果是字斟句酌、音韵铿锵的,那么,译者为了忠于原文,译文也必须恰如其份,音韵铿锵;然则,“于文字上求琢磨精炼者”,只是忠于原文而已,只是信而已。张振玉曾举梁译莎剧片断,以说明“琢磨”之重要。莎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二幕第四景中, Mercutio讥讽老乳母为娼妓时,用的是hare一字。原文是这样的:

Romeo :What has thou found?

Mercutio :No hare,sir.

Hare本义为兔子,俗语有娼妓的意思。显然,这正是莎翁的双关语,是他机智的表现。梁实秋把这段对话这样译出来:

罗:你发现了什么?

墨:倒不是野鸡,先生。

“野鸡”为“野妓”的谐音。“兔子”变成了“野鸡”乃为了“达”;而“野鸡”与“野妓”谐音双关,无非为了“信”。梁实秋译此词,一定颇费心思,在文字上琢磨了一番。张振玉等会认为此乃求“雅”的努力,我则认为只是求“信”与“达”而已。

  说得上求雅的,是这样的一种译法:原文平平无奇,可能只是一般的人名、地名、物名等词汇,翻译者精心求美求善,把原文译为音义优雅的中文。这种求雅的译法,注重“包装”的商品尤其重视。最近我读到一则小故事,说汽水“可口可乐”.一名是由蒋彝译出来的。1935年,这种美国汽水要打开中国的市场,乃向当时在伦敦教书的蒋彝请教译名,蒋彝想出了“可口可乐,,一词,“润笔”是15英镑。可口可乐的原名是Coca Cola, coca乃南美产的药用植物, Cola则为非洲产的硬壳果树木。这两个字双声叠韵,念起来非常顺口。蒋彝的中译也双声(可、口)叠韵(可、乐,以国语为准),且在顺口之外,还可口,还可乐,真是了不起的佳译。我曾就Coca Cola字的意义,向香港可口可乐总代理的公关小姐请教。她说Coca和Cola是两种植物的名称,此外似无进一步或深一层的含义。蒋彝为这种汽水译以嘉名,对此汽水的风行,我相信必定有益和有建设性。据说目前为可口可乐广告作一曲者,可得十万美元的润笔。蒋先生起了这样好的千秋万世名,只得区区,似有不值。如果我是可口可乐的总裁,且懂得可口可乐四字的音义之美,那末,当年除了酬蒋先生以润笔外,还应该赠他永远免费喝可乐,以为润喉。李白受唐玄宗赏识,御赐美酒,处处免费,从润笔到润喉,这是有先例可援的。

  香港的汽水,还有很多种牌子,“屈臣氏(Watson's)只译其音(中译使人不妨然想到“屈服的臣子”,这与汽水何干?)“玉泉”(Schweppes)只胜在其义,都不能和可口可乐相比。“绿宝”(Green一Spot)字前义后音,颇有可观,但这种橙汁汽水是桔红色的,名则为“绿宝”,文与质未能一致。“七喜”(7-Up的译法纯取意义,以“喜”译Up,是神来之笔。Up有在上、向上、奋起等意。然而,如果把它译为“七上”,则读者饮者必会想起“八落”,那就注定是败墨了。"百事可乐”(Pepsi Cola)的pep是活力之意,中译音义俱佳,奈何有可口可乐之美名在前,后者不承任第二是不行的。

  由汽水到洋酒,我们自然会想起法国的一种白兰地酒“百事吉”(Bisquit)。不少香港人非常迷信数字,“三”(生、生长、生气)和“八”(发财、发达)二字值万金。单单一个“八”字的私家车车牌,拍卖时叫价竟高达十万港元以上。“七”(吉,吉利)这个数目也受欢迎。“百事吉”者,百事大吉也。何况粤音`”百”与“八”相同,更增身价。我是香港人,未能免俗,过年过节,送礼自奉,不加思索地必买此酒。我饮酒只属“小溪量”,连刘绍铭所说的“如半仙”也不够资格。口舌鲁钝,分辨不清各种白兰地的芳气或芳味,对任何名酒,不问酒,只求名;自忖如此这般,实为明智的选择。

  有口种风行香港多年的白兰地,以法国名将为牌子。我总嫌它的“拿”字欠雅"破"字不吉;而那些迷信的香港人竟然选中它,使我颇感诧异,可能醉翁之意真在酒,不在名吧!这种酒的名字有三个音节,如果让我试译,不妨去其第一音节,而成为“保龄”和“宝力”。虽然不能和那“可口可乐”、“百事吉”媲美,至少译得平稳。香港有一条街道,名为“德忌笠街”(D.Aguiiar Street),“忌”字已是顾忌,还要“执笠”(生意失败之意),我怀疑这是香港早期的师爷和政府开玩笑的结果。年前当局“移风易,把"德忌笠”改为“德己立”面目顿然一新。刚才说的法国某名酒,未知会不会见贤思齐。

  洋酒的中译水准不一,汽车亦然。本田(Honda)的Civic,香港译为“思域”,仿佛是个哲学名词,太莫测高深了;台湾译作“喜美”,喜气洋洋,美丽可人,有新婚佳人的联想;“喜美”车身娇小,似乎最合年轻的小夫妻使用。美国最豪华的大房车Cadillac,香港译作“佳特莉”,音好,意头也好,不知道台湾译做什么。相对而言,英国的皇牌轿车Rolls Royce,香港音译作"劳斯莱斯”,就没有什么意义。我最欣赏的是Mercedes Benz的中译“平治”。这两个字马上使人联想到《大学》所说的“……齐家、治国、平天下”。平治汽车是身份的象征,车主非富则贵,即使不是国家、天下的领导者,至少在治、平两方面有些参与。“平治”是香港的译法,台湾则译为“朋驰”,意义大为逊色。与平治同为德国名车的BMW,香港译为“宝马”,盖取B与M的发音也。现代的名车,就是古代的宝马,杜甫诗所咏的“竹批双耳峻,风人四蹄轻;……骁腾有如此,方里可横行”(见《房兵曹胡马》)就是了。

  汽水、洋酒、汽车都是商品。商品的中译,音义俱佳的还有很多。二十几年前,我在念初中的时候,曾参加日本Ricoh表的“征求译名”比赛。我从香港一间高级裁缝店“造寸”(英文名字是Johnson,中英文可说天衣无缝)取得灵感,把当时要打开香港市场的新牌子译为“厘确”,意谓准确到秒厘不差。结果我落选了,被选中的译名是“丽确”;又美丽又准确。我服输。后来“丽确”牌的摄影机和影印机也面世了,而译名也沿用至今。说到影印机,

  美国的Rank Xerox,香港中译为``兰克施乐”。如果要我来译,我会把Xerox翻作“悉录”,也就是全部记录的意思。有一位前辈译作“全录”,据说因为上海话的“全”字与Xe的音接近。

  外国商品中译包含“乐”字的太多了。台湾把Arrow牌衬衣译作“雅乐",这样译远胜于香港的"鸦路”。二者的分别,好比“阿芙蓉”或“雅片”之于"鸦片”。专卖牛肉包的世界性快餐店McDonald’s ,台湾译作“麦当乐”,香港则为“麦当劳”。它有一“句口号“You deserve a break at McDonald’s",香港好像译做“而家要叹番吓”(现在要享受一下)。这句口号,和香港长寿电视节目《欢乐今宵》的主题曲歌词一样意思:“日头猛做,到而家轻松吓”(白天拼命工作,现在轻松一下)。光顾McDonald’s的,很多都是劳动的大众,美国、香港莫不如此。“麦当劳”则着眼在"劳”,“麦当乐”则着眼在劳动后的“乐”(“叹”也)二译各有千秋。香港有一条街道叫做“麦当奴道”,后来改称“麦当劳道",不知是否受了牛肉包快餐店的影响。“奴”字之劣,不言而喻。“当劳”与当奴,一字之差,而意识形态谬之千里,可不慎哉!

  文学上专有名词的中译,用心若不同,差别也很大。 Hugo之为“嚣俄”抑为“雨果”,一鄙俗,一风雅,截然不同; Yeats之为“夏芝”抑为“叶慈”,一年轻,一年迈,形象殊异。T.S. Eliot一般译作“艾略特”,但有恶作剧者翻为“爱利恶德”;这位英美诗宗,如果懂得中文,当年应考虑以诽谤罪兴讼。也有人译作“欧立德”,意即在欧洲立了德(此为三不朽之最高者),焚香顶礼之情,跃然纸上; Eliot九泉下有知,能不慰然欣然?意大利的大诗Dante,被译为“但丁”,不知始于何时。这个译法已在中文里通行无阻了(反而Milton,Tennyson等无固定译名),然而,我一向不喜此名。如果译作“旦霆”,表示气魄宏大,成就辉煌,似可被考虑。但丁(这里还是照约定俗成的名称)九岁时邂逅一位美丽的小女孩,自此梦回神萦,一生难忘她的芳名是Beatrice,论者认为正确的音译是“贝阿特丽彩”,这样译准是准,却太长了,不如简化成“贝彩”可好?我对另一个芳名的中译也有意见,希腊神话中, Muse是掌管诗、音乐和其他艺术的九位女神之一,一般译作“缪司”。如果要重译,我会毫不犹豫地用“妙思”一名:艺术当然离不开美妙的想象!数月前,西班牙诗人Jorge Guillen逝世,他的中文名字“浩海归岸”甚有佛理,也正好用来做挽词。

  这个妙思翩翩的中译,出自一位现代诗人的手笔极佳!“旦霆”与“贝彩”是Firenze人,这个文化名城被徐志摩译为“翡冷翠”,译名甚得诗人名土欣赏,“怫罗伦斯”一名被冷落了。胡适把康乃尔大学的所在地Ithaca美化为“绮色佳”,和“翡冷翠”有争艳之势。威斯康辛大学的所在地Madison,原名相当平凡。该大学的一位中文教授译作“陌地生”(陌生地、陌地的书生……),游子他乡的苍凉情怀,可触可感。这就像冰心留美时把湖译成"慰冰”(Ltake Woburn?)一样,使人神伤。Madison有湖名为Mandota,被一名女作家译为“梦斗塔”,充满少女情怀;也有译作“梦到他”或“梦到她”的,意谓少女怀春,抑少男多情?就随你去作“感情的移人”(empathy)好了。

  至于Iowa一地,译名更多。有一阵子,“爱我华’’一词相当流行。在异国深造的中国留学生(Iowa Ciiy是Iowa大学的所在地),仍念念不忘爱中华,其情可敬。不过,如果长期留美且一切祟美,同时却把“爱我华”挂在口边,那就是一大讽刺了。也有人译作“依阿华”、“艾奥华”、“爱奥华”、“爱荷华”的,可说百花齐放。中文大学新亚书院有一室名,译法则定于一尊,那就是供校内教师阅览沉思的“丽典室”,英文是最平凡的ReadingRoom。这个中文名字由一位国学名家所取:“丽典新声,络绎奔会”,语出钟峻的《诗品》。这个译法,可说典雅之尤了。

  对专有名词的中译.虽然零零星星,似属小道,是“游击战”;但译者非“游于艺”不能奏其功。商品的中译要雅(文雅、艺术性);诗人文士别有会心、情有独钟的专有名词,译起来更要雅。借“译”抒情言志的,要雅虽然不易,但顾虑少,甚至没有;为商品中译的要雅中有俗,容易为一般大众接受,有时绞尽脑汁,也不一定可得嘉名。话说有一种葡萄牙出产的著名rose红酒,以“蜜桃红”为名。它是香港人所谓的餐酒(table wine),一边进餐一边喝的,以别于餐前酒如马丁尼,以及餐后酒如白兰地。餐酒必须略带酸味,才能刺激食欲,而“蜜桃红”一名太甜腻了。香港的代理商为了求得佳译,特向最高学府的翻译专家请教,请教时奉赠这种名酒两大箱以启妙思,以增灵感。翻译专家及其同事,一边斟酌,一边椎敲,最后认为“芙酡露”一名音义并美,喜不自胜。美酡者,美丽的、微醉的、红晕的容颜是也,“贵妃醉酒…时出现的美酡是也。在向代理商宣布妙思的结晶之前,翻译专家及其同事再来一次品质检查(quality inspection),谁知这一检查,竟变为自我查禁(self-censorship)。原来再三朗读之后,发现“美酡”与粤语“末妥”(不妥当)同声异调;向那些迷信的香港人劝饮“未妥”的酒,自然大为不当不妥了。翻译专家只得一声抱歉。把还没有喝完的美酒奉还,表示有辱使命。

  把平平无奇的一词片语,“雅译”为音义俱佳的中文,是对译者的一大挑战。上文所举的,只是一时想到的儿个例子而已。向来研究翻译的专家,对这种“游击战”“游艺战”似乎缺乏讨论。

  (手边有最近一两年出版的思果《翻译新究》、乔志高《听其言也——美语新诠续篇》、宋淇等《翻译丛论》,以及《明报月刊》84年4月“轻松风趣谈翻译”专题,都不涉及。)本文之作,纯然为了抛砖引玉。希望各位专业前辈和高明,尽量补充提供典丽的、读之可乐的翻译,同时对拙作"末妥”之处予以指正。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免费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