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散文---流星的雨点

潇香剑客

有人说每一个女人都是一本书,有着道不尽的故事.
有的悠游绵长,至情至深.有的短暂霎那,却也刻骨铭
心.更是有许多星星点点的小插曲,有如流星般的从
你身边瞬间擦过.怕是连主人翁自己都忘记了. 今次
我就只是想写一写其中的一个小篇章.
那一年,当我留意起冬天的严寒时是在结束一些小
的考试以后.周日的午后寝食里显的十分静寂,窗外
的恺恺白雪让我的心更是忐忑不安.很久没有收到
母亲的家书了.大学以后,母亲的信件甚多.我都一一
展开装订成册,却是很少阅读. 每每这些家书让我觉
得沉重, 闲散的我很是愧对于母亲殷殷的希望.
借了同学的自行车,冒着风雪骑了半个小时. 手指有
些僵硬的我终于在电信局里拨通了亲戚家里的电话.
那时安装费用庞大,家里连电话都没有舍得装一个.
亲戚诧异的说,原来你还不知道? 你妈妈并发了严重
的再生障碍性贫血和骨髓炎.彼时的我也不很明白这
是什么病.但我知道母亲已经因为骨髓炎开过几次刀
了. 当时的我扔下电话就直奔长途汽车站. 一连跑了
两,三家却都因为风雪太大当天不发车.
应该是天无绝人之路吧,我又跑回系里,央求一个男同
学骑摩托车送我上高速公路,我就不信拦不到顺风车!
同学一边艰难的发动着车子一边说, 我这是让你去送
死.为了你母亲我就成全你. 说实话,我当时真是感激的
差点就给他跪了下来. 心中还暗暗发誓: 如果他以后要
我帮他洗衣服我就一定义不容辞.
终于是上了辆货车,沿途换了好几次车.平时七个小
时的车程走了二十多个小时,总算跌跌撞撞的平安
无事. 饥寒交迫的我满怀着孝心去见母亲. 谁知道母
亲的脸比苍雪还要严寒,斥问我竟敢旷课.我方才想
起我没有跟系里请假.委屈的我很庆幸母亲已经过了
危险期,声音是那般的宏亮与健康!
由于受了惊吓加上一路风寒,第二天我就病下了.一连
睡了好几天.病好以后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我匆匆
赶回学校直奔教室.这是新开始的课程,也是我盼望已
久的国画.听说这位讲师是系里最受欢迎的一个.其作
品在美术界颇有名气.
我散开齐腰的长发,挡着眼脸.悄悄的从后门溜了进去.
低头正寻思着找一个不起眼儿的位置,先坐下来再说.
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只觉得四周的光线恍然中略
微暗淡了一下. 一个带着冷漠的男中音就在我的耳边
响了起来:这间教室在上课. 你可以出去了.要参观课
后来. 我缓缓的转过身子,垂头站在我这位未曾见面
的教师面前,准备受训吧.
还好有人插了一句, 她是我们班的. 总算不用被扫地
出门了.
男中音却立刻高了八度:你是我的学生? 我从来没有
见过你!竟然旷我的课? 你的名字? 我只得抬起头来,
觉得自己的眼帘十分沉重.也恨自己的眼睛无法再大
一点,将彼时所有的眼泪都包容进去.望着我无助的眼
睛,对方却立刻的静了下来.半响,轻轻的说了句,你先找
位置坐下来吧. 我同时也乘机的扫了他一眼:高大帅气,
冷漠威严.这就是我对荛的第一印象了.
接下来几天的课程,我与荛之间不再有任何的交谈.他也
从不问我旷课的原因.似乎教室里没有我这个人一样.整
个的氛围寂静的让人觉得窒息.只有荛一个人在我们的
画架周围笃笃有声,偶尔有几个男同学又流露出了美术
系不羁的作风,找着茬儿想着与教师调侃几句.得到的回
报却是尴尬的冷场.
最可怕的时候来了,要交作品了.有两幅我却拿不出来.
要知道这工笔画是要花不少时间的.荛说道,两天后交不
出来的也不用补交了,就等着补考吧.我分明的感觉到一,
两个讨厌的男生的眼睛顺着他的眼神在我的脸上掠了过
来.这可真是奇耻大辱,就冲着我说的不成?!
夜了,朵朵白雪仍然飘个不停.想回寝室是不可能的了,整个
教学大楼已经锁了.没有暖气,那时方才注意到这个学校是
多么的糟糕,窗子的玻璃破了都没人管.在五楼教室的我的
感觉就似在半空中.我穿着棉袄,实际我是里里外外,上上下
下穿上了我所有的衣服,我正在画我亲爱的工笔画. 我从小
就喜爱的工笔现在却竟让我如此的憎恨.做人也罢, 感情也
好一但成为你的负担的时候,你就从此再也喜欢不起来.
终于是熬到了天亮,看我调色盒里的水面已经隐隐约约的结
了层薄冰.很累,但不是赶作品的那种累, 是一晚上我要爬上
桌子好多次,去将我的手反复的凑近灯管周围去烤烤.
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场面:看了所有的作品以后,荛的眼睛停留
在我的画上了.回过头来打量了我一番,扔下了一句: 周日你
来我的画室吧. 这到让我有点意外.他的画室从来就只有几个
学生可以去的.这样的好事今天竟然轮到了我!
与其说我是受到了老师的重视而开心,不如说是受到了不少
同学的羡慕而更飘飘然的.我喜滋滋的从那几个呲牙啮嘴的
男生面前飘过.
能在一间条件好的画室里有人指导着提高自己的技能是很
难得的.我很珍惜那段时光.上面有几个临近毕业的师兄对我
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师妹总是喝来唤去的,每每在帮荛制作大型
作品时更是如此.似乎是有了个新来的就等于有了小跑腿的似
的.我自然也是对他们恭恭敬敬的,每次有什么新的作品还象模
象样的请他们先行指正一番.以慰他们这些自以为技高于人的
心灵吧.
渐渐的,从他们那里我也慢慢的对荛有更多的了解.后岭南派的
荛那时一直在追随着连锁对称和对称破缺.他的作品突破了传
统古味盎然的画题. 有如在现实中,人身是对称的,然而又不是
绝对的对称;每个人都追求完美,然而每个人又都不完美;每个
人都想从异性那儿找到太极的另一半,然而,每另一半总不难
完全契合……大慨,这,也正是生活吧.
我欣赏他的作品与他的才气,常常静坐在一旁聆听他对各种流
派的侃侃而谈.时间就这样悄然的流逝着. 直到有一日荛忽然
宣布他就要去南方了.这是早就决定的事情,可我仍然觉得太快,
太突然.
那一晚,我与同寝食的几个女生在附近的湖边散步,我毫无心思
闲散的听着她们的叽叽喳喳. 灰蓝色的苍穹上挂着许多的星星,
数都数不清.更是让人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顷刻之间,四周都
静了下来,我顺着大家的眼光回过头去,竟然是荛踏着月色而来,
他是来告别的, 由于航班的原因,明日的清晨他就离去了. 恍然之
中,荛的眼睛犹如夜空中的寒星一般清澈透切,当我们的目光相交
的那一刻,我仍然是没有勇气的在慌乱之中垂下了眼帘.
次日在机场有很多人为他送行,当我们相互注视着时我总是在他
鼓励的目光中逃避着,逃避着.......终于是要上飞机了,似乎是所有
的告别话儿都说过了,荛轻轻的走到我的面前,注视了我半响,拿出
了画室的钥匙说道: 保存这把钥匙吧,她是我在这里最美好的回
忆.众目睽睽之下荛将钥匙亲手挂在了我的胸前. 两朵红云飞上
了我的脸颊,我无言的目送着他进了闸口.
时间是那般的缓慢与无奈,拾起秋日最后的一片落叶,看着冰雪
融化,听着春天的溪水潺潺,感受着夏日的骄阳,如此几载终于是
要毕业了.毕业创作后,我正为了去留问题辗转反侧之时,青鸟忽
然传来了云外信.是荛要我去南方工作.那几年的毕业生似乎很
流行去南方找一个高薪的职位.
几番犹豫,最终我还是没有去,顺从母亲的意思在一家报社做了
编辑.几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邮包,是他的画册.随着书页的翻动,
张张熟悉的作品跳入我的眼帘.一张绿色纸签掉了出来,是荛的
笔迹:天空中的云在飘动,时间在流逝,身边的一切都在改变,只有
一种感觉是永恒的.......
是的, 我仰仗他的才华,欣赏他的气质,依恋他的关爱.….可是,那
种曾经有过的朦胧弥漫的感觉却不是爱情.
最终我是独自出国了.再见到他时是受到他的邀请专程去看他的
画展.彼此的感觉是既熟悉又陌生.走进他的工作室,看到他正在
赶制一幅大型壁画.我很自然的便拿起笔去帮手. 一切仍然是那般
的默契.当我正在描绘着一只商朝的鼎时,荛在我的耳边轻轻的说
道:为了我,留下来吧.......
我看着荛送给我的一幅画:一个女孩子立在一尘不染的原野中,漆
黑的眸子在乌黑柔顺的长发称托之下似乎有着道不尽的幽悠话语
.....这是我刚刚在画展中见到的一幅作品,题名是:其实,在等你!
我流泪了,在此种难得的真诚与美好的氛围里我流泪了.人的感情
有很多种.亲情,友情.....并不一定就是爱情.
天上的流星仍是那么的多,每一颗都有自己的轨迹.很多人都追随
着偶尔相交时的辉煌,更多的时候,流星在你身边你却不知觉,这样
的插曲人生何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