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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茉莉花] 于 2012-5-25 22:24 编辑
黄长烨,1923年生于朝鲜平安南道,曾在日本中央大学就读,1949年去莫斯科综合大学留学。很快成为朝鲜的理论专家,1965年,年仅42岁就被金日成任命为金日成综合大学总长。1972-1983年连任三届最高人们会议议长(相当于我国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现担任该职务的是金永南),1980年起担任劳动党中央委员会书记局书记,主管意识形态工作,是“主体思想”的主要执笔者(黄在自传中称自己是主体思想的创立者)。是朝鲜在金日成死后仅次于金正日的第二号人物。
逃亡到韩国后,他写了自己的回忆录,披露了大量北朝鲜的内幕,尤其他说到朝鲜从1995年开始的饥荒的惨状,更是令人震惊。回忆录摘要如下。
进入秋天(注:指1996年秋天 译者)国家经济日趋恶化,人民陷入了苦难和不幸的悲惨处境。秘书们将汇集起来的1996年度的谷物产量综合统计后只有210万吨。这还没有把因为夏天已经断粮,提前收割并已经消费了的玉米的产量剔除出去。210万吨的粮食连军粮都不够。
按此推算,到年底军粮就要告罄,尽管农民手头也没有余粮,仍规定每人必须无条件上缴3个月定量的粮食作为军粮。连我们这些秘书们也都要到市场上去每人购买200公斤的粮食交给军队。
随着粮荒的加剧人们大量饿死。即使在平壤稍微离开市中心的地方就可看到成群结队的饿得只剩骨头的人们背着背囊,为找粮食涌向郊外的黑市,黑压压把通往黑市的道路完全淹没。山脚下到处是拔草的人,有水的地方捕捞贝类抓鱼的人们络绎不绝。
尽管如此,和外地比起来平壤仍是天堂。据到外地出差的同志们的讲,每个火车站里快饿死的孩子都是一片片的,在海边挖贝类的人实在太多,近海一带连幼贝都被挖光,到深处挖贝壳的人们一个大浪涌来,瞬间几百人就被卷走淹死了。
家里父母实在没有东西给孩子们吃,把孩子赶出去要饭的事情比比皆是。我的三女儿家和我家离得很近,有一天她听到有人敲门,出去一看是两个幼小的儿童伸着乌黑的小手喊着“给我点饭吃吧”。女儿让他们进来先洗干净手,问他们从哪来的。
“我的爸爸妈妈已经饿得在床上起不来了,他们让我们俩自己去外面要饭活下去,我们是从南浦走着来的”(读到这里,我禁不住泪水长流 译者)
听到女儿的这番话后,我赶紧让金德弘去找负责向金正日汇报饿死者统计数的组织部的干部,把详细内容做了调查。
“据组织部的干部讲,95年包括党员在内有50万人饿死。96年到目前的11月中旬为止已经有100万人饿死了。”
金德弘一边告诉我这些,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金正日是个不可饶恕的人。军需工业部的担当秘书也告诉过我类似的话,他说军需工厂的工人约有五十万,其中仅仅是技术水平最高象宝贝一样的技术工人在95年就有2000人饿死。此外有半数以上的工人因饥饿没法走到上班的地方,只能在家中躺着。
朝鲜的统治者把这种情况宣传为是由于自然灾害造成的,如果是自然灾害的话为什么工业陷入瘫痪状态?我想这种旷古未闻的民生之苦正是领袖绝对主义的产物,金正日的个人独裁把国家的生活毁灭到了这种程度。看到人民大批饿死的惨状,我更加切实地体会到这种领袖绝对主义正是彻底的利己主义。
金正日对于百姓大批饿死,在寒冷中瑟瑟发抖的惨状仿佛浑然不知,把精力都放在保存金日成遗体宫殿的装潢上,毫不吝惜地把巨额资金和贵重材料投进去。而且不断驱使已经被无休无止的痛苦和疲劳折磨得疲惫不堪的人民去为了宣扬金氏父子个人崇拜而兴建的建筑工地上劳作。粗略计算即使只把花费在保存金日成遗体的宫殿装潢上的资金节约三分之一,就足够购买200万吨玉米。有了这200万吨玉米马上就可以把饿死人的粮食问题解决了。
1996年夏天发生的造草地运动可以如实地反映金正日如何对人民的生活毫不关心。
当时朝鲜驻瑞士大使报告说在瑞士人不给牛羊吃饲料只让牛羊吃草就可以把牛羊养好。并提议学习这种经验。
金正日指示秘书们按照驻瑞士大使的提议去开展工作。我觉得能说出这种笑掉大牙的话的驻瑞士大使根本不值一提,对那些高呼金正日的指示无比贤明的秘书们也觉得他们神经不正常。
当前的情况下我们理应发动人民在每一寸可耕种的土地上都种上哪怕一棵玉米。在粮食都没有的情况下却要开展什么让老百姓吃上肉的全民造草地运动,再想不出比这更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了。
这让我不由想起法国王后说的没面包可以吃点心嘛,还有俄罗斯沙皇在听到因饥荒有百姓饿死的报告后说的:“他们为什么不吃蜂蜜?”
我无论如何也不赞成全民造草地运动,便提议先进行试点,积累了经验后再全面推广。但是其他的秘书们却主张说这是伟大将军的指示,应该马上在每个道
指导造草地运动。我没有办法只能接受利用我外交秘书的职位通过各国大使馆要求提供草种子的任务。
以上是黄长烨回忆录的译文。在读本书前,我是知道朝鲜发生了严重饥荒,出现了饿死人的情况。在朝鲜旅游时导游也讲过这段历史,他说在最严重的时候平壤市民每天的粮食定量是50克!也就是1两。他也说到有很多人饿死了。可当我看到黄长烨的回忆录的记载时,仍然被这恐怖的景象震惊坏了。在韩国黄长烨说在95-98年期间朝鲜饿死了350万人。本书最后附有日文版译者荻原辽对黄长烨采访的记录,内中详细解释了350万的数字是如何来的。按黄长烨的身份,他说的数字应是十分可信的。350万!仅仅是4年间。要知道朝鲜的人口只有2200万人,350万就是七分之一的人口啊!而这只是到1998年年底的数字。据朝鲜的导游讲朝鲜的饥荒从1995年一直持续到2000年前后。在20世纪末期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这么多人被活活饿死!
在朝鲜把350万人饿死的惨剧并不被称为饥荒,而是套用当年金日成在中朝边境打游击时为躲避日军追剿进行的所谓“艰难行军”的典故,把饥荒称作“艰难行军时期”。我们国家同样经历过1960年的大饥荒,后来一直称作:“三年自然灾害”。这都是逃避责任的称呼。是国家的耻辱!只是我国还有刘少奇敢于说“三年自然灾害”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的话。朝鲜呢?领导人民经受住了“艰难行军时期’的考验,无疑又成了这位21世纪的太阳金正日将军的伟大功绩了!夫复何言!
最后在给大家讲讲我在朝鲜看到的独特的风景:
我在朝鲜没见到过一条狗、一只猫。
我在朝鲜见到的所有的牛都是骨瘦如柴,从未见过这么瘦的牛。
朝鲜人都特别爱蹲着,到处都可以看到蹲在地上的人。就连身穿制服的JC也不管什么警容警貌照样蹲在地上。不知是不是艰难行军时期养成的节省体力的好习惯。
在朝鲜我没见到一个胖男人。
在朝鲜除了参观彰德小学时看到和蔼可亲的女校长有些胖外,再未见到一个胖的女人。
(二)
最近从朝鲜传来的消息让很多观察家想起了1996年该国处在大饥荒前夕的情况。在1996-99年的大饥荒期间,估计有70万-200万朝鲜人饿死。在过去两个月里,食品价格暴涨;到了4月中旬,每公斤大米价格涨到了不可思议的2500朝鲜元(合2.5美元或16元人民币)。过去5年里,春季价格通常保持稳定,大约900朝鲜元。
最近三个月,朝鲜政府食物分配部分停止了,甚至在首都平壤也是如此。自去年开始,有些地方城市已停止接受粮票分配食品。有报道说,数百万朝鲜农民吃草和树皮充饥,逃亡难民人数在增加。
朝鲜人普遍在谈论“第二次大饥荒”。国际专家似乎同意这一点。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World Food Program)负责亚洲事务的地区主任班伯里(Tony Banbury)在4月中旬说:“朝鲜的食品安全角势显然很糟糕,而且还在恶化。情况很可能是,只有外部提供紧急援助才能避免一次严重的悲剧发生。”
这种情绪变动是非常巨大的。仅仅一年前,朝鲜领导人还很乐观。凭借2005年的丰收,他们相信食物短缺已成为历史,朝鲜农业开始复苏。不过2005年的产量也只有460万吨,仍低于养活该国人口所需的520万吨。不过当时看来,情况显然在改善。
而且在过去10年里,韩国政府一直维持“阳光政策”,单方面且无条件地向朝鲜提供粮食援助。自2000年以来,韩国每年免费向朝鲜提供45万吨粮食,而且其分发完全不受监督。于是平壤领导人慢慢相信,这种援助在可预见的将来仍会持续。此外,中国也加大了干预力度;虽然朝鲜未必喜欢中国这么做,但据此相信中国会提供粮食援助---中国提供的援助跟韩国的大体相等。最后还有跟美国达成的基本协议,朝鲜据此认为,华盛顿会慷慨提供援助以换取平壤作出的微不足道的让步。
由于受到这种新局势的鼓励,朝鲜当局过去3年来一直试图走回头路,恢复原有的斯大林主义社会结构---1990年代末的经济灾难给它造成了严重破坏。虽然达到这一目标的可行性值得怀疑,但朝鲜当局非常努力地想这么做。
2005年,朝鲜当局声称,公共配给系统全面恢复,禁止私人交易谷物。这一禁令受到普遍忽视,最终失效了,但当局随后的行动相对成功些。2006年底,当局禁止男性摊贩在市场出现。2007年,当局又禁止50岁以下的妇女在市场做生意。当局通过这些举动发出的信号是:每个有劳动能力的朝鲜人都应回到自己所属的地方,具体来说就是回到该国斯大林主义经济中的国营工厂。
政府还发起了一场运动,打击自1990年代末以来它默许的半合法的私人企业。在2005年后,当局成功镇压了跟中国接壤地区的贩卖人口、走私和非法劳工移民等活动。平壤的宣传机构也明显提高了反市场言论的调子。
但情况急转直下,去年对朝鲜领导人来说是不走运的一年。
首先,2007年的粮食产量未达到预期目标,据估计只有380万吨,远远低于520万吨这一关键的基准。跟往常一样,官方将产量下降归咎于洪水。但是难道朝鲜跟韩国不是处在同一个半岛上吗?南方可是数十年都没有出现粮食短缺现象了。其真正的原因是,当局不愿开始农业改革,朝鲜农民仍在斯大林创建的臭名昭著的集体农庄工作。因此可以预计,朝鲜的农业生产力仍然低得可怜。2005年的丰收看来是难得一见的例外,因为朝鲜的农业一直没有明显改善的迹象。
韩国2007年12月的总统选举导致领导人更迭。中间偏右的务实总统李明博领导的新政府表示,韩国无条件向朝鲜提供援助的时代结束了。有人曾认为,这种表态只是选举中的花招。但他们错了,不过看来朝鲜领导人也曾这么认为。在近3个月里,平壤媒体对首尔新政府一直保持沉默,显然是认为首尔会改弦更张。然而,这并未发生。
韩国新政府不拒绝向朝鲜提供食品援助。事实上,李明博很多次都表示,一旦朝鲜官方提出要求,就会提供这种援助。其它项目,包括韩国公司雇佣朝鲜工人进行加工的开城工业园仍照常经营。真正的变化是,韩国新政府拒绝进一步增加单边援助的规模。
但这对平壤来说都是不能容忍的,朝鲜领导人于是打破沉默。大约从一个月前开始,平壤开动宣传机器,对“李明博领导的反动战争贩子集团”进行口诛笔伐,并且召开批斗大会对普通民众进行洗脑,向他们解释首尔新领导人的邪恶本质。
爆炸性上涨的国际食品价格又加剧了这种形势。朝鲜媒体广泛报道这种趋势,但同样将粮食危机归咎于那些显然超出政府控制的因素。4月25日,朝鲜主要官方日报《劳动新闻》(Nodong Sinmun)刊载了一篇文章描述世界范围内的食品供应问题,并提到了“某些国家”的食品价格大幅上升。
世界范围内的食品价格上涨意味著,外国向朝鲜提供的援助很可能减少。中国正专注于8月份的北京奥运会,而且对朝鲜的荒唐行为日益恼火,因此不太愿意帮助朝鲜摆脱困境。而且正如北京一些人所认为的那样,朝鲜的问题是自找的,因为它顽固抵制中国的改革模式。
与此同时,跟美国的关系仍不确定。朝鲜2006年进行了一次核试验,并将美国的反应看作是妥协。然而,如今看来双方不可能达成相互可以接受的妥协。而且最近有报道说,朝鲜参与了敍利亚的核项目,这导致局势更加恶化。因此双方不可能在近期内改善关系。
朝鲜领导人显然已决定,现在也是对韩国政府采取强硬立场的时候了。平壤认为,它向首尔要求援助,将被韩国视为一种软弱,而且等于说朝鲜愿意服从韩国的条件。这对平壤来说是不可接受,而且朝鲜外交官知道,这样的条件将削弱他们分配救援资金以维持该政权稳定和精英特权的能力。
朝鲜预期的韩国援助并未出现-而且现在也许已太迟了。朝鲜向外界显示,它根本不那么需要这些食品援助。为朝鲜领导人这一决定付出代价的是该国偏远地区的东北部。那里人民的生存状况将会进一步恶化,将会发生饥荒和死亡。但草民的生命从来都不在金正日的战略议程上处于重要地位。
平壤也没有要求韩国提供免费化肥,虽然朝鲜农业严重依赖它自己不能生产的这种产品。近年来,只有外国每年定期向朝鲜提供30万吨化肥,才能挽救那里的局势。如今这样的化肥援助仍未到来,而这意味著朝鲜2008年的粮食产量将比当前的更低。大饥荒的阴影再次笼罩朝鲜大地。
值得注意的是,朝鲜在3月底采取了一系列挑衅行动。朝鲜战机在靠近韩国边界的地方进行挑衅,并在东海试射导弹。朝鲜还宣传说,韩国一位将军的讲话预示著首尔企图对朝鲜核设施发动“先发制人的打击”。平壤也许希望借此在议会选举前恐吓韩国选民。
但韩国的选举证明,朝鲜的这种恐吓战略失败了。“反平壤的政党”又一次赢得选举胜利。然而,新的时机即将到来,5月份朝鲜也许会在黄海发动一次新的挑衅。这次,朝鲜领导人希望恐吓韩国新政府追求的外国投资者-他们对希望推动经济高速增长的韩国新政府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在朝鲜,国内的食品安全角势急剧恶化。食品价格突然暴涨看来是粮食危机加深的迹象。有报道说,农民拒绝耕种国有农场,声称他们太虚弱了,无法劳动(但他们仍愿意耕种自家的田地)。尽管观察家相信,朝鲜的粮食短缺尚未恶化为饥荒,但已有村民饿死的传言。如果化肥短缺导致粮食减产,朝鲜今年底有可能出现饥荒。
其政治后果还不清楚,外界对朝鲜内部形势所知甚少。然而,基于历史来看,如果东北部地区的山头上出现数千个新坟墓的话,也不会产生重大政治后果。金正日政府很可能使用其屡试不爽的手段:政治精英和军队中的精锐部队将会获得全额配给,“政治上不可靠者”---主要是是偏远的东北部的村民,任其自生自灭。
有人希望朝鲜政府暂时停止反市场经济的行动,并放松对边界的控制以准许更多人进入中国。但甚至是这样的温和措施也是不可能的。有可能出现一些孤立的起义事件,但政府似乎信心十足。毕竟,孤立且缺乏组织的反叛者无力挑战这种体制。
援助朝鲜的韩国民间团体好朋友星期二表示,朝鲜新义州地区在最近两个月里至少有300多人被饿死,其他地区的饥荒可能更严重。
多年来一直对朝鲜提供援助的佛教团体“好朋友”星期二在首尔举行记者会表示,根据他们的实地调查,新义州地区在最近两个月里,至少有300多人被饿死。该团体的秘书长李胜用说:“至2月20日,已有300多人被饿死。处于快饿死状况的家庭约有1000多户。”
他们表示,平安南道顺天和平城在一月里,至少有1000多人被饿死。当地的党干部承认这次饥荒比1990年代的“苦难行军”更为严峻。虽然没有具体的统计,但是,考虑新义州是通往中国的交通渠道,1990年代的大饥荒时,新义州没有出现过饿死,所以其他城市的情况只能更糟,不可能会更好。
首尔方面认为,饥荒的严重程度和饿死人的实际情况还有待核实。但是,从客观的情况分析,朝鲜的粮食的确不够吃,而今年的情况可能尤其严重。他们指出,朝鲜共有2400万人口,一年的粮食需求量为523万吨,而去年的实际收成只有352万吨,加上土豆和其他可食用的,最多也只有400万吨,缺口大约为110到120万吨。
考虑到朝鲜的核武试验和拒绝出席六方会谈,以及安理会的对朝制裁等,从去年起,对朝粮食援助大幅度减少,所以,缺少的粮食只能从中国进口,但是数量有限。
分析还指出,去年11月开始进行的货币改革,将币值提升了100倍,但物价在其后的三个月里也上涨了几乎100倍,所以,已完全冲淡了货币改革的效益。而通货膨胀和因此造成的混乱,使得中国进口被中断,这也是今年饥荒尤其严重的背景。
首尔的分析认为,缓解饥荒的唯一途径是从海外获得援助或进口,对此,朝鲜必须遵守国际社会的义务,尊重联合国的意见,并出席六方会谈,圆满解决朝核问题。
所以解决饥荒与否,似乎在于朝鲜领导层的决定,是继续拥有核武器还是选择吃饱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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