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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二零零九 知其不可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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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0-1-6 04:13:2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二零零九年已经过去了。无论悲也好,喜也好,日历都翻过了那一本,而我也在这钟声响过的时刻,泡上一杯清茶,静静地回顾自已走过的三百六十五个昼夜。

年初的境况很顺利。有一份长期合同,租到一个安逸的住处,也有一些积蓄。如果就这样下去,说不定今年我的计划里,会考虑买一个小小的公寓,或者有别的安排也不定,生活在那时真是很美好。

然而我还在等一个电话,等一句话:定远,回家。

我的希望终于没有落空。过完生日后,便收到消息,于是打点好行装,辞掉工作,退掉房子,汇出积蓄,把行李收拾打包,回到半个地球外的中国。无论我在何处,无论我身处何境,都不会忘记,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片东海,有一个小岛,有我不能放弃的承诺。

于是从北京北上去大连,再从大连准备南下。大连绝对不是一个理想的出发点,但却没有办法:因为或明或暗的那些原因,找不到别的船,至于沿途几千里海程可能发生的事情,大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临行前的那一天,面对未知的远航,我和兄弟们轻轻唱着那首熟悉的保钓之歌:
当那海面 泛起了波涛  还有座思念的岛礁
在那风雨之中飘摇  让我不能忘掉


预想中的航行终于未能开始,那天晚上,一群便衣包围了我们。“你们没有违反法律,也没有违反宪法,但我们必须要带走你们。”

于是一齐被抓走,在寒冷的办公室里连夜讯问。对警察们来说,主权或领土并不是要考虑的问题,他们关心的只是领导的脸色。这个国家有充足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去建高楼大厦,也有富余的实力去监听、监控我们这些小人物,而且还要学封建社会里诛连九族的手段,一面欺骗抓捕,一面威胁别人的父母家人。

一夜审讯后,被逼着掏钱买了一张机票,由警察押回了南昌的老家。在机场看到六个警察包围的父亲,我没法不对他们的警徽感到深深的厌恶,我们在钓鱼岛的旗帜也有五颗红星,然而却被他们玷污了。

在南昌的日子很不太平。警察们很是关心我的行踪,因为在五月份还有香港的出海行动,他们不希望任何人从大陆出发去香港,当然,这样做是否正确或合法他们是不管的,他们只知道,这是领导的意思。在中国,宪法和法律有时就是一张废纸,用大连警察的话讲,领导叫你有什么权利,你才配有什么权利。

终于还是顶着压力去了香港。走过罗湖那条分界线时,心里一阵紧缩:迈过这条线,也许就再也不能回大陆了。

在香港的境遇加倍不顺利。行动会拒绝了中联办的劝阻,也拒绝了他们不怀好意的经费暗示,对我们来说,私底下拿出海的机会换钱,是比当汉奸更加侮辱的行为;作为回报,香港特区政府忠实地执行了领导的决定,强行扣留了保钓船。先后几次出发,我们都无法开出港口,海事处对权力的玩弄已经不要脸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忍不住质疑他们,得到的回复是特区的高级督察把手插进嘴里擦牙。

日尚非敌,有汉成奸。

香港的出海不顺利,台湾也很无奈,由马英九的总统府下令禁止出航,实际上两岸政府已经默契地联手封杀了民间的行动。国共明争暗斗几十年,难得有意见统一的机会,没想到居然是在封杀保钓的场合,倒是符合当初“借保钓促统”的设想,也算是国人对内斗争的成功案例。在香港看到特首于立法会上牛头不对马嘴的解释,想起曾老板这么大一把年纪,为了权势在立法会当众表演脑残,那姿势一定标致极了。

突然记得《大宅门》里老三白颖宇的话:只要有了钱,干什么都行,但就有一样不能干,就是不能当汉奸。特首和高级督察们都很忙,自然是不会看这部电视的,看了,只怕也不懂这句话,所以才能投入得如此妩媚。

从香港警察局里出来,无处可去,只好回家,唯一庆幸的是,幕后不知名的领导没有斩尽杀绝,我还是回到了大陆,于是给家人洗衣、买菜、煮饭。警察们对我的行踪还是一如既往地关怀,而我也一如既往地淡漠以待,唯一的新消息,是南京的女友有了新欢。

生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这个地方,怕不是我子夜梦回的家乡了。


到了离开的日子,我顺路去了趟天津的母校。十六年前,十五岁的我满脸稚气地踏进大学殿堂,在那里学会知识与思索,学习做人的道义风骨,也在那里学到远方还有一座钓鱼岛,有甲午留下来的伤痛与悲哀。一晃这些年过去了,我一遍又一遍地走在校道上,寻找着从前的影子,不肯离开。

从前的宿舍已经成了女生楼,我找管理的阿姨商量,允许我进去看一眼,拍几张照片。走进熟悉的楼道与房间,我用相机记录从前不更事岁月的痕迹,仿佛他们又回到了身边。

L哥,你那张床还在,只是下铺老K的地方换成了一个柜子;哈哥,再也看不到你爬到上铺的样子,家里现在还好吗?老Q,从前我们的交情最好,考执照时还一块吃过饭,你在那边有了房子和女儿,生活应该惬意吧…大家一块打游戏的感觉真好,可惜那年一散,再没一块吃过饭,也没打过牌了。看到你们都成家立室,真不希望你们知道我四处飘泊的样子,什么时候还有机会,一块打趟开水呢?


十几年前的四川餐厅,位置已经换到了一个小角落,可是味道还是很正宗,在母校的每一刻,我都感觉自已生活在从前的梦里,不想走出大门面对新的生活。从前的老师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面对十几年后的师弟师妹,我有很多话想告诉他们,有很多经验想和他们谈,最后却只凝成一句简单的话:社会复杂,多加留意。

再美好的时光也会结束,我终于还是坐上了温哥华的班机,开始了温飘的新历程。联系的新工作大概是九月份开始,我于是安心在温哥华等了两个月,然而九月开始了,却没有得到消息,打电话去问,是有变化要等一下。

因为金融危机的影响,航空开始了不景气的时代,从九月等到十月底,终于相信这种等候不会有结果,只好开始了找工作的新历程。很不幸的是,在我不需要工作的时候,经常接到一些OFFER,但当我真的需要重新开始时,机会却远离我而去。

人是强不过形势的,只能一面发简历,一面找些临时工作,渡过这段无奈的时光。从三月份到现在,一直都在漂泊,一直都冲在前方,去年北极的辛劳和今年的积累,渐然消耗殆尽,我于是黯然。

二零零九年是不幸的一年。我辞去了工作,失掉了感情,耗尽了积蓄,换来两次不成功的出海和警察们的跟踪与记录,在旁人眼里,这种事情实在是很傻很天真,我也在深夜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已:倘使时光能退回一年前,一切都重归于未知,我是否会毁弃对战友的诺言,去追求在温哥华的平静生活?

有国千里赴难,万钟于我何加。


回到温哥华的日子里,同朋友们多了相处的时间,突然发现自已远离尘世许久,已经渐然同大家脱节。大家在一起时,喜欢谈的是电影、时尚、游戏、流行歌曲、八卦娱乐、小电器的新功能,而我却只能微笑着坐在一旁。这些年来,经历过四十多度的热带,也在零下五十多度的寒区坚持过,同暴风骇浪拼过,抗争过全副武装的炮舰,也承受过背后的造谣与中伤,心中渐渐充满刻痕与回忆。我早已习惯战士的生活,对生活的要求都是最低最淡泊,所用无非最普通、最实用的器具,从来不考虑过品牌之类,也没有把心思放在衣服、发型一类装饰上,不喝酒抽烟,不会搭讪,也不会跳舞唱K。在我眼里,倘使说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那么狂欢无非是一群人的孤单。我努力把自已的生活变得直接而明确,好让自已没有牵挂,冲锋陷阵,一无往前,希望人生能做些更有意义的事,结果却发现,到头来自已的人生仿佛被漂白过一般,失掉了别人都有的色彩。

这个世界很多彩,但却无法理解这些不同的颜色。或许世界是不同搭配的衣服、背包、鞋子、汽车,维多利亚秘密中的身材,甚至一件俗然的用具,只要挂上限量两个字,就能引来无数人如痴如狂;我也清楚地看到,而对另一些人来说,世界仅仅是眼前能不能找到一口饭,有就能活下去,没有就要饿死在街头。在南昌亲见农民工翻吃垃圾箱里剩的盒饭,我不知道路边拾垃圾的老太现在是否有过冬的寒衣与食粮,这样的社会对大多数中低层的老百姓几乎是关上大门的绝望,而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坐看领导们的高瞻远瞩。倘使这样的情形不能改变,无论大街上有多少名贵跑车,也无论每年有多少军舰战机服役,怕都不足为喜的。

这些年里,我都相信两句话:以天下为已任,知其不可而为之。在我眼里,这是中国士人的道统与风骨,如于谦,如杨涟,如林则徐,如鲁迅先生,如李锐,如胡风,也常想起当年明月说过的话:
“即使一穷二白,被误解,污蔑,依然坚持原则、坚持信念、坚持以天下为己任。
“坚信自己生来就有责任和义务,去关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无论对方接不接受。
“坚信国家危亡之际,必须挺身而出,去捍卫那些自己不认识,或许永远不会认识的芸芸众生,并为之奋斗一生,无论对方是否知道,是否理解。
“坚信无论经过多少黑暗与苦难,那传说了无数次,忽悠了无数回,却始终未见的太平盛世,终会到来。
我曾经很相信这些道理,然而这些天里,对自已伤害最大的,不是警察的蛮横,也不是工作的失利,正是信念的挫折。一直要求自已行事方正周全、不要做错事情,到现在却发现,生活实实在在地同自已开了一个玩笑。维护主权或历史本是好事,但对我们最忌惮和恐慌的却不是日本,反而是一贯受害的中国;对生活的要求很简单,也希望认认真真地有一个家,有自已的生活,结果却一直孤单飘泊,讷然不知所谓;在感情上认真,结果却被人骗得一败涂地,伤痕累累。多少的日子里,我追索历史,探求未来,想透过重重迷雾,寻求世间的奥义,最终愕然发现自已已然同现实脱节,行于闹市间而空然不见人影,就象天文学家一心观察数万光年外的星座运转,却在原野迷失了方向一般。有时我也不知道,自已肩上剩下的能量,还能撑到什么地方,但西狩获麟,微言遽绝,这样的孤独已渐化为渗入骨髓的痛苦,绝不是身边没有伴侣那样简单。

然而我仍想努力,希望尽量做些什么,不为钱,不为女色,也不想权势和名声,只希望能努力达到心中的目标。几年前的我,或许还会大声喊着口号,激励自已和战友,而现在早已学会沉默,安静而纯粹地活着,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情,不需要叫喊,也不需要鼓励,有如沉默的舰队,只是这样的路每走深一步,便感到孤独的痛苦有如毒牙一般,啮得更深一分。我厌恶孤独,它却陪伴我一生,不知道是上苍想磨炼我的决心和意志,还是我的人生之路已然无处可遁,只能任它成为自已的一部分,再也无法摆脱。我不喜欢孤独,但伴随我最多、最久的,却偏偏是深入骨髓的那种寂然。拥有这份孤独的人富贵亦清贫,在世如出家,注定要流浪奔波,于一切光明堂皇中看透背后的黑暗、掩饰,而在漠然与微笑间前行,面对一切诽谤与箭矢,不以伤痕为意,必持操守节,于光明浮形间消逝于大黑暗中,那是早已选择的人生,是士人所不能违背的操节,是为家国沧桑百般煎熬于心中的火焰。
沙发
发表于 2010-5-16 18:48:51 | 只看该作者
精神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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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0-5-16 20:50:31 | 只看该作者
这篇文章让我们知道了在一个奴隶制国家,出卖领土的是爷,保家卫国的却得当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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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0-8-1 14:46:21 | 只看该作者
预想中的航行终于未能开始,那天晚上,一群便衣包围了我们。“你们没有违反法律,也没有违反宪法,但我们必须要带走你们。”

于是一齐被抓走,在寒冷的办公室里连夜讯问。对警察们来说,主权或领土并不是要考虑的问题,他们关心的只是领导的脸色。这个国家有充足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去建高楼大厦,也有富余的实力去监听、监控我们这些小人物,而且还要学封建社会里诛连九族的手段,一面欺骗抓捕,一面威胁别人的父母家人。

一夜审讯后,被逼着掏钱买了一张机票,由警察押回了南昌的老家。在机场看到六个警察包围的父亲,我没法不对他们的警徽感到深深的厌恶,我们在钓鱼岛的旗帜也有五颗红星,然而却被他们玷污了。

在南昌的日子很不太平。警察们很是关心我的行踪,因为在五月份还有香港的出海行动,他们不希望任何人从大陆出发去香港,当然,这样做是否正确或合法他们是不管的,他们只知道,这是领导的意思。在中国,宪法和法律有时就是一张废纸,用大连警察的话讲,领导叫你有什么权利,你才配有什么权利。

终于还是顶着压力去了香港。走过罗湖那条分界线时,心里一阵紧缩:迈过这条线,也许就再也不能回大陆了。

在香港的境遇加倍不顺利。行动会拒绝了中联办的劝阻,也拒绝了他们不怀好意的经费暗示,对我们来说,私底下拿出海的机会换钱,是比当汉奸更加侮辱的行为;作为回报,香港特区政府忠实地执行了领导的决定,强行扣留了保钓船。先后几次出发,我们都无法开出港口,海事处对权力的玩弄已经不要脸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忍不住质疑他们,得到的回复是特区的高级督察把手插进嘴里擦牙。

日尚非敌,有汉成奸。


这就是河蟹天朝,一个视宪法和法律完全是儿戏的一个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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