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Ottawa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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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加拿大，第一个落脚点是多伦多。陌生的异乡举目无亲，对象浮萍的我们来说，温哥华多伦多并没有区别。老公很快找到工作，告别了巨大噪杂的多伦多，我们搬到了 ottawa 。

那是怎么样的新鲜感？在机场拿到公司给租好的车，一辆崭新的 malibu ，我查着地图找要去的旅馆，汽车转弯，路的两边是已经有些发黄的层层叠叠的灌木，乔木，还有零星的小屋，天蓝得要碎掉，好象忽然闻到旷野上吹来的风，清澈新鲜又让人有点窒息，心中忽然有种想尖叫的欲望。

来的时候正是大批人涌入的时候，房子难找，硬是在 motel 住了一星期，已经忘掉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了，最深的印象是那小房间里怎么也散不掉的烟味。嗅觉灵敏的我吸着鼻子妄图找到味道的根源，这当然是徒劳，那陈旧的烟味已经渗透到房间的每一块墙壁，敞开的门窗根本无济于事。好在房间的外面就是院子，门口又有长长的回廊，隔几步就挂了盛开的小花，下雨天搬了椅子出来坐在回廊里，风夹着一点点雨丝卷进来打在脸上，凉凉的非常惬意。台阶下面就是自己墨绿色的爱车，伸腿出去把脚搭在前保险杠上，人一半已经在屋檐外面了，大的雨点打到光洁的小腿上，忽然就冷了，缩回来，自己笑着起身。院子里有棵很大的树，怕有一百多年了吧，层层的树阴遮着，下面没有多少雨，几个白人小孩子叫着闹着在地上的水里玩着，小小的黄色的雨靴把暗的天空都映得有些亮了。

比起多伦多， ottawa 真的是个小城市了，第一次出去探险，向公车司机问了票价，投了两块两毛五的硬币，看着地图一站一站的数过去，那么长的一截没一会就到了，不比多伦多，从地图中央到 downtown ，汽车换地铁，再快也要一个钟头。可是在 ottawa 的 downtown, 看到了在地上的喷泉，笑盈盈的卖热狗的小贩，街上随处可见的盛开的小花，清洁的街道，忽然就开始喜欢这个城市，莫名其妙的。刚到的时候，只是凭着经验到图书馆去找电脑上网，于是就去了国家图书馆。两个人在里面转啊找啊，不知所以然。到二层，透过玻璃门向里面张望，大厅沙发里面的人问我们在找什么，至今仍记得那个和蔼的白发长者和那个恭敬的坐在一旁面目酷似 brad pitt 的年轻人，当听说我们从中国来，那个老人带着激情说 "I love china" 。然后又详细告诉我们怎么去 public library ，这种热心和耐心是我来加拿大所没有经历过的。后来我跟先生说我在 ottawa 一星期看到的微笑比我 toronto 两个月看到的都多，大概事实就是这样吧，越大的城市人情就会越冷漠一些。

一星期后在 downtown 找到一套有家具的 apartment, 还只是临时住所，不过离开了满是烟味 motel ，站在 14 层上向外看，真觉得这里就是天堂。这栋房子有很好的物业管理，一层还有游泳池和健身房。住在里面的人大多讲法语，也看得到亚洲面孔，多是不到 20 岁的学生，常见他们在地下室洗漂亮的宝马车。老公上班的时候我就到外面转，从住的地方出来，沿着人行道慢慢走，路边有无数的小店，卖服装的，刻纹身的，还有旧书店，电影院，咖啡馆，中学生放了学成群的在街上走，角落里有带了狗静静坐着的乞丐， the Bay 糟糕的橱窗布置里有时候也会出现漂亮的内衣， chateau laurier hotel 里常会有贵宾出入，十几分钟就可以走到国会山的路往往被拉长了许多倍。我在微凉的九月含着棒棒糖悠闲踯躅在 ottawa 的街道，耳边是齐豫淡淡的歌声：我的梦想不在巴黎，东京或纽约，我和我的孤独，就在微凉的，微凉的九月。。。

第一次见到国会的巨大建筑心里是非常震撼的，那天本是去 downtown 的银行，车开在 metcalfe ，迎面就是绿顶的教堂般的建筑，当时的感觉就好象西部片中的变焦镜头，周围的景物一下子被模糊，只中间的那个建筑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后来两个人开着车进去转了一圈，从国会正门口经过，前面一辆很长的白色 cadillac ，广场的那头，胖胖的警察在车里喝着咖啡晒着太阳，一片太平景像 ( 也曾经开着我们的小贝贝去人民大会堂看过芭蕾，不过心情是别样的，生怕维持秩序的警察问我们怎么上的长安街 ) 。始终很奇怪为什么国会建筑外面的石头都发黑，是曾经有过的火灾熏的还是年底久远的原因？排队进去参观过一次，感觉并不好，里面因为照明不够的原因显得非常阴
暗，马上让我想起大仲马的小说，法国的宫廷斗争，残杀，勾心斗角。。。不看也罢。

很快在西面找到房子，街上的人兴高采烈的感恩节大采购的时候，我们忙着从 IKEA 买家具回来布置我们的小家。遗憾的是房子面对的是 baseline ，夏天打开窗会非常的吵，可是实在是喜欢这房子，跟以往住的都不太一样，还是公寓，但是进门是向下的楼梯，早上起床后可以打着哈欠坐在那里穿袜子，一室一厅，可是设计得非常曲折，因而显得面积很大，厅里还有凹进的一块，用木头的格珊格开，是个非常理想的小书房。尤其满意的是厨房，不是这边通常的和起居室连在一起，而是非常象中国的厨房，单独成一间。可惜的是厨房没有窗，不能在做饭的时候也看看外面的风景。不过即使这样我们也已经很满足了，至少不会满屋的油烟了 ( 当然后来发现这也是一厢情愿，房子是内廊式，通风不好，通常是周末家里来的客人还可以分辨出我们三天前吃的是四川火锅 ) 。家旁边就是 home depot ，家 里的植物工具都是晚上吃完饭散步搬回来的，老公要个接电话线的夹子，十几元钱只用一次太可惜，问店员有没有租的，那个小伙子非常诚实的说没有，大家通常是买了用完了然后再退。我们大笑，老公很愉快的买了，可是再不好意思去退，安慰自己说以后搬家还可以再用。

安顿好了，我们有时间再次向外看看，十月底的时候开车去了 gatineau park ，进了山呼吸就为之一窒，觉得自己成了那个变小的爱丽思来到了童话仙境。脚下是镶了白边的深蓝的柏油马路，路边是荫荫绿草，头顶上是蓝得汪成一片的天空，而中间，那些层层叠叠的树好象是上帝打翻了颜料桶，所有的颜色混成了一片，却又那么和谐美丽，深红，正红，桔红，紫红，正黄，桔黄，浅黄，数不清的颜色在常绿植物的背景下灿烂着，加拿大不愧是枫叶之国，我猜想如果在秋天从卫星上拍摄这个国家，它的颜色一定是金黄色的。枫叶变色的时间很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场秋风瞬间美丽的叶子就全掉光了，可是就是这短暂的时间留下的是那么惊心动魄的美，让人目炫神迷而又怅然若失。后来在十月份又去过 ottawa 以北二百多公里的 Algonquin Park ，这个公园以面积广大，野生动物繁多以及五六月份的巨大的黑蚊子而闻名，去的那天夜里下了雪，早上从帐篷里爬出来外面面目全非，后来到山上的观景台上了望，漫山遍野的枫叶衬着白雪，景象非常壮观。

12 月迎来了第一场雪，也开始了艰难又漫长的冬天。我们的第一个冬天真是寒冷又残酷，即便是 ottawa 也有好多年没有经历这样糟糕的冬天了。每天都在下着雪，从车库里面出来，细盐般漫漫散落的雪花从天而降，车里的暖气还没有上来，人缩在大衣里面，真是种很绝望的感觉。没有换雪胎，好在先生的车技一流，开着我们永远脏兮兮的 camery 载着我上班下班。冬天下班天已经全黑了，那时候公司还在 kanata ，回家的路上有好一段没有路灯，车前灯好象在黑暗中挖出两条通路，无数的雪花在里面跳舞。然后，上了一个坡后，象舞台上忽然拉开了幕布，整个 ottawa 就骤然跃之眼前， downtown 的星星点点的属于城市的灯光会让我忽然有种莫名温暖的感动。没有了户外活动，我们也变得懒懒的，象是冬眠的熊，蜷缩在沙发里捧着热茶看小说。其实后来发现如果雪很大也有很大乐趣，第二年我们开始滑雪，到 trailhead 租了整套的滑雪用具不过 15 元一天，到 gatineau park 的滑雪场来个 cross-country ski ， 8 元一个人，从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摔跟头到后来可以慢慢滑起来，过程非常有趣，同时很锻炼身体。可惜第一年我们不知道，浪费了这么好的雪。单调的日子人变得馋，我们开始在 ottawa 寻找餐馆，当然从中餐开始，几家朋友介绍的餐馆吃过去乏善可陈，自己发现了几家也非常一般，最后拣了一家当作基地，但去的久了也厌了，打开菜单左看右看不知道吃什么。中餐 buffet 很对我老公这种囫囵吞枣的粗汉的胃口，二十分钟埋头吃完心满意足，我才刚刚吃完两个螃蟹腿。开始非常想念国际饭店上海餐厅的响油鳝糊咸蛋黄螃蟹和狮子头，还有航天桥旁边九头鸟的酸椒鱼片和竹桶排骨，长春街皇城老妈的火锅。。。我开始研究烹饪，知道了放小苏达的牛肉炒出来会更嫩，学会了炒糖色，饺子包得一流棒，还自己蒸了一过馒头，屡试屡败的是油条，无论我怎么改良配方都无济于事，永远黑黑瘦瘦杂牌军的样子上不了台面，只好安慰自己说以前国内见到的白胖油条都是放了洗衣粉的。一个冬天下来我和老公的瓜子脸全都变成了圆的，老公更甚，居然好几条裤子不能穿了。大惊失色之后开始研究 锻炼计划。

我的公司在 Florida Fitness 有个 group plan ，和老公一起去试了一下感觉不错，一人交了三百多元入会，开始正式实施锻炼计划。付了钱锻炼就有了动力，想偷懒的时候也会有人在旁边提醒：你可交了钱的。发现在跑步机上似乎更容易坚持，我小时候是学校短跑冠军，可是一到八百米立刻交枪，准是班里最后几名，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第一次在跑步机上就跑了 2000 米，虽然慢，可是也算是我的一个记录了，心里非常兴奋。老公跑步之余也开始练习器械，一个月后从后面看到他光着膀子刷碗，真是一个肩膀宽宽的一个健壮好男儿。只是奇怪， ottawa 的中国人不少，可是在健身房就看不到一个，我们算是非常少见的亚洲面孔，难道健康的身体和漂亮的体形不是我们希望的吗？其实那个时候老公已经下岗，每人三百多的会员费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小数，但是我们计划要一个孩子，而父母身体的健康是孩子健康的基础，所以觉得这种投资是很值得的。

去年有朋友从多伦多来，以为只是来玩，后来发现是搞我深恶痛绝的传销，第一次接他们从他们聚会的地方到家里，他们在车里说这边肯定工资高，要不谁来啊。我忽然心中升起一种想要维护 ottawa 的感觉，是啊，这个城市不大，但是它既有大城市繁华的一面又有无限的田园风光，夏天的傍晚坐在 britania park 水边的岩石上看沙鸥翔集白帆点点，面对的是火红的落日和金色的河面，带着飞盘和朋友跑着，你会以为这里是世外桃源，可是开了车转个弯出去就是车来车忘的繁忙的大街，对比是鲜明而复杂的。每次去 downtown ，我都会央老公多饶些路走 Queen Elizabeth ，因为可以看到 Dow lake 湖边的野鸭子，运河边跑步的人，水塘里的萋萋芳草，这些是我爱的不容人抵毁的。或许我不会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但我会记得那家卖美味冰激淋的小摊，那个陈列着美丽手镯和玻璃雕刻品的古董店，还有国会山上养猫的老人，国庆节广场上身材高大微笑着和每个人合影的皇家警察。。对一个城市的爱是因为你了解了它，慢慢融入了它，多年之后想起它仍会象刚喝过的一杯茶样齿颊留香。我最后也没有对我的朋友说些什么，他们议论的声音在我脑后渐渐淡去，我只看到远处天边，那一抹晚霞红得象火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