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打工仔到中国：学会不做「出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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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打工须学会不做「出头鸟」。

　　（综合报导）当杰克（Jack）在美国大学毕业时，他和许多同学一样，想「有所作为」。但受到了美国经济危机的打击。随着一次又一次的面试以拒信告终，他的理想主义转为恐慌。

　　后来，杰克读了一篇文章，说中国经济2008年增长了9％。显然，就业机会全都去了中国，为什么不跟着去呢？几个月时间里，杰克靠承办聚会、宴会餐饮的兼职工作，存够了美国飞往北京的机票钱。

　　得益于大学中文老师的指引，杰克在广州郊区一家技术公司，找到了一份商业分析师的工作。广州是中国第三大城市。从外表来看，这个拥有玻璃建筑物并让人快乐的企业园区似乎与加州的帕洛阿尔托(Palo Alto)或山景市(Mountain View)毫无差别。里面的小隔间和萤光灯看起来也很熟悉，但是，坐在中国的办公室里工作却一点也没有正常感。

　　然而，两三个月后，杰克的生活逐渐步入常规。工作时间从上午8点半开始，一直工作到中午，广播中会传出肯尼·基(Kenny G)用萨克斯演奏的中国古典名曲《茉莉花》，宣布午餐时间的到来。杰克和同事会在食堂排队购买便宜的午饭，比如油腻的藕片和似乎只有骨头块和肥油的「肉」。

　　午睡时间是下午1点。杰克所在办工室的所有人都会从桌子下面拉出床埝，盖上被子（一名女员工甚至还抱着了一个毛绒猪）睡到下午1点半，到了时候，理查·克莱德曼(Richard Clayderman)的舒缓钢琴曲《秋日私语》(A Comme Amour)的悲伤琶音会标志着下半个工作日的开始。

　　有时候，在杰克恢复意识的前几秒钟里，他会忘记自己在哪里；杰克眼望窗外，看到成排的、一模一样的蓝色玻璃帷幕办公大楼，感到一种深深的存在恐慌。然后，杰克打开联想Think Pad笔记本电脑，喝上雀巢速溶咖啡，回到Microsoft Office的麻木工作中来。下午5点半，肯尼·基的《回家》宣布一天工作结束。

　　杰克享受充当职业老外的工作放在所有日常责任之上。由于他是办公室里唯一的美国人，有人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个给公司添加国际味道的机会。杰克出现在企业招聘广告里，与人握手、假装开会。有的时候，杰克还担任主持人、翻译和歌手。在杰克职业老外生涯的巅峰，在共产党主办的中国新年晚会上，他还为2000名工厂工人唱过歌。

　　杰克结识的第一个朋友是麦克（Mike），他是一个有点书呆子气、但颇为自信的产品经理。到了周六，他会开着中国国产的奇瑞QQ来接杰克。他们到一起去游泳。在那里，他们会游上几个来回，但因为游泳池里人非常多，两人永远无法游出一条直线。之后，他们接着开车到一个露天的海鲜餐厅，点一些鱼和啤酒，坐在塑胶凳子上聊天。

　　麦克对中国常有抱怨，但不是关于审查、环境污染和人权问题。令他不满的是住房价格。麦克有一个很好的工作，但要想成功，你需要有个妻子；要想娶妻，你需要先有房子。但是，一套两间卧室的公寓售价可高达30万至200万美元，而且，在房地产投机的煽动下，房价不断上涨。就这样，麦克在办公隔间里长年任劳任怨，为自己的婚姻幸福累积财富，但幸福却仍是遥不可及。

　　杰克突然意识到，这是控制社会的一个巧妙方法。

　　杰克和其他未婚的员工一样，住在公司宿舍里，在名为科学城的、一片半空的「开发区」。那里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没有吃饭的地方，除了可怕的食堂和难吃的快餐店。

　　大部分员工和麦克不同，他们没有自己的车，乘公共汽车去城里要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公共汽车像挤沙丁鱼让人在车上难以呼吸的程度。所以，杰克的同事们大多数空閒时间都是在房间里独自一人度过。

　　这种生活看似慢性精神死亡，这促使杰克做了一件事：搞一次员工满意程度的匿名调查。

　　这份调查包括15道多选题，内容涉及食物，住房，薪水，福利和公司文化。杰克把问卷放在了一个自己创建的网站上，然后把网址贴在公司布告栏，并起草了一封群邮。杰克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下了「发送」键。

　　不到十分钟，一个人力资源部的男士就来到了杰克桌前。他把杰克带到一间没人的会议室里，要求杰克把邮件信息删掉，并且把网站关闭。

　　但是杰克下定了决心，要用自己职业老外的身份来改变现状，所以就继续做他的调查。杰克收到了大概300份回复。其中一个员工写到：

　　「男人太多，女人不够，篮球场不够！」

　　另一个员工则写到：

　　「1. 表面上加班是自愿的，但事实上存在一些隐性标准。如果这个月班加少了，那么老板下个月就会手持你的加班数据，找你谈话。」

　　「2. 食堂的食物太糟糕，严重影响员工的健康。」

　　「3. 薪水不高，还逐年减少我们的福利。」

　　一度看起来，杰克不会因为这次调查遭受不良影响。不过后来老板把杰克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听着，人们总是会有不满意的地方，」他说道，「但是我们没法每天都给他们提供鹅肝酱。你这样看起来好像是在挑拨公司和员工的关系。大家想要的是维护融洽的氛围。」

　　他说如果你给管理部门写一封道歉信，就会保证没事。杰克同意了，不过把调查结果也附带着给交了，就当是给自己闯的「祸」做个「补偿」。杰克为自己的过错写下了一份没有意义的检讨书，然后终止了杰克的调查。之后杰克又继续在公司里工作了一年。

　　回首过往，杰克看得出以前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英雄。想像着自己横空出世，挑战权威，拯救员工。

　　但是要在新的文化环境下改变任何事物，特别是在中国，你需要瞭解所牵涉到的人，他们的动机，以及事情的由来。这是需要花费时间和耐性的。

　　尽管如此，问卷的事件让我明白，数据和一些好的问题可以用来解决难题。自此以后，杰克成了一名分析师，在香港，波士顿，雅加达和印尼都工作过，目前则在上海帮助一些国际公司解决难题。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让杰克明白，最重要的方法不是「改变现状」，而是瞭解。

51马甲A

中国打工仔都没有想改变现状，为什么要美国打工仔做“出头鸟”，改变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