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服谁：美国人的民主与无主

SUPERFAN

今年美国中期选举没有了4年前“中国抢了美国饭碗”之类的无端指责，而是多了些针对“外来威胁”埃博拉和ISIS的“恐怖宣传”。在竞选站台、电视辩论、广告甚至电话采访中，各种作秀和荒唐措辞让民众不胜其烦。比如，有些议员借埃博拉叫嚣不让外国人进入美国，关闭边界。这种“恐怖”宣传在选举季甚至可以无视联邦政府权威，竞选政客也不惜发表不负责任的言论，混淆视听。这是美国选举的一大丑陋面目。美国选民已经累了。

　　六年前，奥巴马祭出“变革”（Change）口号，承诺对美国经济、社会、安全和文化等领域进行变革性施政，比如移民、税收和医改；结束两伊战争和摆脱金融危机；抛弃单边以多边合作，重塑美国的国际声誉等等。他就职那天，华盛顿更是万人空巷，就连平时不怎么关心政治的美国人都来凑热闹。两年前，奥巴马喊出“前进”（forward）口号，在共和党人无能的情况下，选民又无奈地给了他4年时间。而20多天前的中期选举，奥巴马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甚至沦为部分民主党人的选票毒药。最终，共和党人赢得国会控制权。奥巴马最后两年在国内面临无为的风险。换句话说，奥巴马当年的部分竞选承诺可能无法兑现，这是大失民心的。由于美国没有对胜选人的竞选承诺或纲领进行监督和审查的机制，所以奥巴马不用担心离任后受到追责或惩罚。但是，可以预料，国会跛脚会期以及下届国会上台后，华府的两党恶斗及政治僵局还将继续。




　　克林顿夫妇中选期间为民主党人拉票

　　对于国会和白宫被驴象两党分治的现象，美国老百姓从观念和原则上都已接受，毕竟这种“分治政府”在过去50多年并不少见，而且在联邦和州政府也是存在的。美国政客开“空头支票”，美国选民虽原则上无法接受，但在观念上也已经习惯了。所以，在此次中选中，由于个人理念或资质、素质方面的差别，一些候选人大放厥词、胡乱吹嘘指责，选民也就见怪不怪了。选民要么不去投票（占60%），要么在失望和无助中投票，放弃自己不满意的现任者或同党派候选人，选择那位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新候选人。民主党人不够好，共和党人比民主党人也强不到哪里去，但选民选择共和党，因为这是他们仅有的选择、无奈的选择。

　　选民4年一次或6年一次的这种轮回选择，并没有换来一个高效高产的政府。驴象两党的竞争在美国民主体制下本来是好事，但现在这种竞争已经变为“斗争”，甚至是“恶斗”。美国人对国会的支持率逼近个位数，对白宫的支持率逼近3成，美国政府整体信誉度下降。

　　美国人（选民）历史上有不信任政府的传统。若没有制约与平衡，美国的国父们也会认为自己的政府无异于当时欧洲的暴君政府。这种不信任感导致美国联邦政府无法像中国政府那样集中力量、团结办大事。这无形之中就慢慢衍生出了美国的“否决制”。这种“否决制”不是美国宪法中规定的否决机制，而是一个两党相互制衡的“否决过程”。（极端保守）共和党人近年在国会参院惯用的“Filibuster”攻略就是这种否决过程的鲜明体现。这种为了反对而反对、非此即彼杯葛议程的做法，已经让它偏离其存在的现实意义。由于这种两党意识形态斗争的激化或政治两极化的趋势的加重，近年一些本来可以解决问题的政策或决策就被一方否决。国会少产、总统被掣肘，政府就无法有效运行，民众耐心备受煎熬。这里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民众不信任政府，所以寄望他们直接投票选出的议员通过立法减弱行政部门的权力，导致行政部门决策迟缓或瞻前顾后，造成决策者无能、白宫政绩贫乏的印象。这反过来又增加了选民对政府的不信任。

　　再比如，上次中期选举名噪一时的茶党，就是美国选民在华府党争过程中做出的选择。茶党影响力当时之所以能够达到巅峰，就是因为美国选民厌倦了两党之争和国会的少产。也可以说，是茶党势力钻了党争的空子。但它的出现，使得共和党人被内部的极端力量左右，无法轻易向民主党让步和妥协，这反过来又加剧了两党恶斗。

　　这种华府“党争”给各种游说和利益集团的发声与操作提供了很大的空间。而这些声音无法代表多数美国老百姓的利益。

　　利益集团和游说企业无法催发新的政策，他们的操作把国会的立法程序搞得很乱。而这种“负能量”在华府政治已经越烧越热。首先，美国这几年的大选和中选已经是烧钱比选才更重要，拼的都是“钱力”。据相关独立数据显示，2014年中选花费接近40亿美元，比2010年中选超出4亿美元，比2012年国会改选超3亿多美元。其中，据美联社统计，北卡罗来纳州联邦参议员席位的争夺更是美国历史上最烧钱的单个参院席位选举，两党候选人阵营投入共计1.13亿美元。另外，为了增强自己的政治影响力，一些高科技公司也在加大砸钱力度。比如，政治响应中心（CRP）数据显示，美国高科技公司为今年中选投入高达2,250万美元，其中，微软180万美元，高盛140万美元，谷歌143多万美元。值得注意的是，2010年中选谷歌的投入仅为高盛的1/3。由此可见，谷歌极力通过政治行动委员会（PAC）加大对美国政治的影响。

　　助涨这一负能量的还有美国高法的裁决。2010年，美国高法裁决Super PAC可以在竞选中无限制捐款；2014年4月，高法9大法官以5:4的投票结果推翻了美国政治竞选捐款的总额上限。这种竞选资金格局的变化，更是加大了政治献金对美国选举的影响。

　　以上可以看出，从制度设计和操作上，美国选举政治存在一些弊端。但美国政治体制的调整和革新都是长期、渐进式发展的结果。当前不可能出现大幅度的政治体制改革。两党都离不开大财团的资金支持，大财团也离不开用钱来向两党买影响力。美国每次选举都会带来间歇式、阵痛式的政治反思。即便政治制度当前不怎么好，不够完美或优越，美国人还是觉得维持现状或安于现状是当前的最佳选择。或者政客认为自己的体制仍然是最佳的。但是，党争和利益集团的影响已经严重撕裂美国政治和社会，选民投票时更是没有了方向感。代表他们直接利益的国会成为利益斗争的场所，代表他们整体利益及形象的白宫成为被攻击的靶子。在国内经济疲软、社会矛盾日益突出、国外挑战更加严峻之际，政府应对举措给民众一种六神无主或毫无章法的印象。可能是太过民主，华府政客思维僵化且“谁都不服谁、谁都不愿输给谁”，在这种氛围中，美国老百姓的迷失感将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