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氏报告》是一篇具有误导性的“伪科学”文章,诬称新型冠状病毒是在中国的一个实验室里制造的。闫丽梦博士在史蒂夫•班农、郭文贵的支持下逃往美国。他们声称闫丽梦是一个“吹哨者”,并以此为契机,来挑起新冠病毒源不明这一有争议的问题。 这场由媒体操纵运动包括在科学文献中植入误导性证据,搅浑新冠病毒这摊浑水,为所谓冠状病毒是中国生物武器的政治主张披上科学合法性的外衣。 第一阶段:媒体操纵活动的计划及起源 在新型冠状病毒从中国传播到世界其他地方的几周内,一种有害的说法开始在网上流传下来:有人认为SARS-CoV-2病毒是实验室里制造的生物武器。
2020年1月25日,一家名为《G news》的超党派新闻机构发表了一篇题为《突发新闻:中国将承认冠状病毒来自其P4实验室》的文章,进一步推动生物武器阴谋论。《G news》并不是唯一一家发布该文章的媒体,但其参与极其重要,因为《G news》与郭文贵和史蒂夫•班农联系紧密。史蒂夫•班农是Breitbar新闻网前执行主席,也是特朗普总统的盟友。2017年10月,郭文贵和史蒂夫•班农组建了一个党派联盟通过法治基础和法治社会共同推动反共行动。该组织有郭文贵出资,班农负责管理,旨在“保护和帮助在中国受到迫害的个人,特别是因公开反对不公正受到惩罚的人”。根据郭文贵的说法,他之所以和班农走到一起,是因为“他们都很鄙视中国共产党”。他们都有媒体背景。班农此前是特朗普的首席策略师,在此之前,他经营着右翼新闻网站Breitbar。郭文贵创立并资助了G 媒体,该公司经常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发布反共报道,特别是发布在社交媒体平台Parler上(又称右派推特,用户大多来自用美国保守主义阵营)。 班农表示,在闫丽梦的第一份报告发布之前,王定刚的YouTube视频已经给他看了,并为他翻译了。随着对COVID-19起源的怀疑在右翼媒体网络中继续扩散,郭文贵和班农与闫丽梦取得联系。这就是闫丽梦的报告被媒体操控的开始。
2020年4月28日,郭文贵帮助闫丽梦飞到美国。在她最近的文章中,她将法治基金会和法治社会列为她的正式附属机构。 在四月底五月初,特朗普总统和国务卿迈克•蓬佩奥对1月份“新冠病毒来源于实验室”的谣言进行煽动。特朗普反驳自己的情报团队,表示他有证据也有“高度的信心”表明新冠病毒是由武汉的实验室制造并释放的。 2020年7月10日, 闫丽梦将她的故事从网络和超党派新闻媒体转移到了福克斯新闻的采访中。在接受采访时,她表示自己一直在躲避中国政府,并且把自己称为“吹哨人”,声称新冠病毒人际传播早在2019年12月份就存在。福克斯则在有关采访的文章中称她是“吹哨者”,这是媒体最早给其贴上这样的标签。 该采访在网上获得了很多关注,在YouTube上的浏览量超过270万,在脸书上获得1.8万的点击. YouTube视频已经被脸书的 “公共审查工具”删除。在采访的第二天,港大发表新闻稿反驳了闫丽梦在福克斯新闻采访中所述的研究成果。 闫丽梦继续提高其媒体曝光率。9月9日,她向班农颇受欢迎的播客和YouTube节目《作战室:大流行》的联合主持人、保守派新闻网站《国家脉冲》(National Pulse)总编辑、伦敦Breitbart 网站前总编辑拉希姆·卡萨姆重申了自己的主张。9月11日,闫丽梦告诉英国脱口秀节目《放荡的女人》,她将公布证据。该访谈视频可以在YouTube上观看,观看次数超过140万次。随后,《纽约邮报》引用了《放荡的女人》对闫丽梦的采访,《科技时报》(在推特上有8.8万粉丝)、《每日邮报》(260万粉丝)和《Mint》(190万粉丝)也引用了此次的采访 第二阶段:跨社交平台和网络的播种运动
2020年9月14日闫丽梦和另外三个名字,发表了一篇关于开放存取研究数据库Zenodo的预印论文。这篇论文的标题使用了生化武器错误信息叙述的核心科学关键词: “ SARS-CoV-2基因组的不寻常特征,表明实验室进行了复杂的修改,而不是自然进化和描述其可能的合成路线。”它的全部主张就是它的标题: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是在实验室里创造出来的。她加入了推特,并在推特上发布了她预印本的Zenodo链接。 在大流行期间,为了在危机期间迅速分享数据,出版预印本的数量有所增加,这一度被认为是有争议的。但预印出版物也可能是信息生态系统的一个弱点。因为预印本不像同行评议的期刊文章那样受到严格审查,而且任何人都可以上传,所以它们可能成为错误信息的载体。帕梅拉·银(Pamela Silver)博士说:“预印本是科学界的 Facebook” ,她是生物学预印本服务器Biorxiv的咨询委员会的成员。 闫丽梦选择以预印本的形式发表这篇论文,并利用Zenodo来传播,显得颇具策略性。Zenodo由欧洲核子研究组织 (CERN)主办,由OpenAIRE和欧洲委员会资助。上传到Zenodo的文件会自动分配一个DOI(文档对象指示符),这为它提供了一个合法性的基准水平,也为其他科学家引用它提供了一种方式。此外,与Biorxiv不同的是,Zenodo的设计使得任何拥有邮箱地址的人都可以上传他们的想法。 Biorxiv 在作者上传和公众浏览之间也有4到5天的延迟,而Zenodo可以立即提供论文。如果闫丽梦上传到Biorxiv,她将不得不等待团队审查上传的预印本,以确定信息是否原创和科学合理。此外,在Biorxiv上,作者需要隶属于具有学术标识符的机构,但Zenodo没有相同的要求。闫丽梦在她的Zenodo论文中列出了她所属的班农和郭文贵的法治基金会和法治社会。 一旦闫丽梦把预印本上传到Zenodo,其他人就会在多个平台上分享。拉希姆·卡萨姆把它上传到Scribd作为“闫丽梦报告”,强调了她的作者身份。使用相同的命名原则,它已经作为音频上传到YouTube,并添加到可公开查看的谷歌云存储上。推特和文章也将预印本描述为“闫丽梦报告”。 根据互联网档案馆的一份截图,闫丽梦的预印本在上传到Zenodo的当天,浏览量为156769次,下载量为104708次,这使它立即成为有关COVID-19最受欢迎的论文之一。 哥伦比亚大学的病毒学家安吉拉·拉斯穆森(Angela Rasmussen)博士在接受《国家地理》采访时解释说,闫丽梦的论文“看起来是合法的,因为他们使用了大量的术语集。但实际上,他们说的很多话都没有任何意义。”闫丽梦的论文包括图表,数据集和细胞模型,让人觉得她有证据支持自己的说法。 第三阶段:业界、活动人士、政治人士和记者的回应 9月15日,也就是文章发表后的第二天,闫丽梦和出现在塔克·卡尔森的福克斯新闻节目上。在这个环节中,她讨论了她的报告。这是当晚收视率第四高的电视节目,估计有485万观众收看。《G新闻》就闫丽梦的论文发表了一份声明,其中包含了与该论文的直接链接。 卡尔森在脸书上发布了闫丽梦的视频,并在推特上发布。在脸书上,它有7.3万点击量,1.6万条评论,7.8万条分享。在推特上,这段视频有5.6万个赞和2.7万个转发。这段访谈也被上传到YouTube上,浏览量约为280万次。这个链接是由卡尔森的同事推广的,比如塔米·布鲁斯,她的预告片在推特上获得了21.6万个赞。 相比之下,同一天福克斯的其他故事受到的关注要少得多。在脸书搜索中,排名前两名的用户参与度分别为1万和2.3万。 在采访卡尔森的当天,闫丽梦上传了她的论文到科研之门上。将预印本放在其他存储库增加了在线搜索的人找到该文件的可能性,其余作为备份,以防它从一个站点删除。根据互联网档案馆的数据,截至9月16日,她在Zenodo发表的论文的浏览量已达404163次。 班农在闫丽梦之后两天上了塔克·卡尔森的节目,讨论了闫丽梦和她的论文。在2020年7月28日至10月2日期间,他在《作战室:大流行》中接受了11次采访。班农和卡萨姆继续定期接待她和纳瓦罗,这是她报告的主要助推者。根据《作战室:大流行》网站上的显示记录,她在2020年总共出现了22次。 保守的新闻网站不加批判地报道了闫丽梦的报道,如《国家评论》,以及在她上传到Zenodo之前对她进行报道过的媒体:《福克斯新闻》,《纽约邮报》,《科技时报》。它还通过澳大利亚《New.Com》,西班牙《英语报》,印度《WION》的报道获得了国际媒体的关注。。 有影响力的保守派人士继续在社交媒体上放大闫丽梦的报告。采访片段、评论和链接被参议员玛莎·布莱克本、牧师富兰克林·格雷厄姆和特朗普总统以脸书帖子、推特和转发的形式分享,这表明了一定程度上的政治采纳,至少总统的一些党员是这样。闫丽梦的报告称,新冠肺炎病毒是中国实验室设计的,证实了特朗普一再强调的“这是中国的错”。 全面行政服务公司的一项分析发现,预印本的链接已经被转发了15731次。只有三条推文(两条是闫丽梦的,一条是纳瓦罗的)得到了三分之二的转发。 这张图表(如下图所示)显示了闫丽梦预印本的病毒式传播。从10月8日,也就是她上传下一份报告的日期,她的预印本已经获得了85万的点击量。这张图是基于互联网档案馆所捕获的数据。要把闫丽梦报告病毒式传播与背景联系起来,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在这个时候上传的其他论文只有几百次的浏览量。 截至2021年2月10日,闫丽梦报告的浏览量为1043337次,下载量为735879次。 第四阶段:活动运营商的调整 然而,闫丽梦在10月8日发表了第二篇论文,在文章标题的语言和内容上做了一些策略上的调整。第二篇论文的题目更直接,听起来也不那么科学:《SARS-CoV-2是一种不受限制的生物武器:通过发现大规模,有组织的科学欺诈而揭示的真相》。这个标题涵盖了今年分享最多的生物武器虚假信息的搜索关键词。据《纽约时报》报道,“媒体情报平台”齐格纳尔实验室(Zignal Labs)发现,在2020年传播的虚假信息中,有关生物武器的内容占24.2%。 第二篇论文被上传至Zenodo,但与第一篇不同的是,这篇论文未被该网站的冠状病毒疾病研究社区接受。闫丽梦的第二份报告也上传到科研之门,它是该网站的冠状病毒社区的一部分。 作为战术调整的一部分,闫丽梦创建了第二个推特账户,以便在推特上发布她的第二篇预印本。在观察期间,它收到了16.3万个点赞数和14.1万个转发和引用推文。这篇文章立即被右翼推特账户分享,比如ZeroHedge,它发布了这个链接,并提到闫丽梦的账户在她上一篇论文发表后被删除的速度有多快。 考虑到更多的平台审核,闫丽梦还发布了她的Gab账户的链接(如果她的第二个推特账户被删除),这代表着进一步的调整。Gab是白人至上主义者、阴谋论者和其他寻求不受节制的在线论坛的人经常光顾的一个次要平台。截至2021年2月10日,闫丽梦的最新推特账号仍然很活跃,有近7.6万粉丝。她的第二篇论文在Zenodo网站上的浏览量为229918次,下载次数为117651次。
结论 通过在一场健康危机中利用开放科学来推进他们的政治目标,班农和郭文贵利用了闫丽梦作为一名逃离香港的科研人员的身份,让公众持续关注“COVID-19作为一种生物武器”的说法。与其他在线平台一样,数据存储库和预印服务器为应对COVID-19的国际合作提供了关键基础设施,但由于其联合赋予的合法性,它们也可能被用于虚假信息运动。当公众和一些记者看到这些网站时,他们可能会无意中认为这些内容是经过官方审查或评估的,因此是可靠的科学。当被顶尖科学家、大学和研究所的研究包围时,伪科学尤其具有欺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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