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全球治理体系的改革 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全球治理体系改革这一问题上。多年来,为了适应新变化的形势,国际社会要求进行全球治理改革的呼声不断,而这一声音恰恰来主要来自美国盟友,同时也得到了美国总统的支持。只不过,拒绝改革的仍然是美国国会。 摆在美国面前的选项有三:对既有国际治理体系进行足够的改进以便能够使之向世界提供必要的领导力;放弃既有体系并对新机制表现出欢迎态度;最后一种,既不对现有体制进行改进,也反对新体制的形成。前两种选项都可以在很大程度上让美国仍然保持为全球经济重要的领导力量,只不过相较而言,其他国家将获得更大影响力。不过,荒谬的是,国会所作出的第三种选择将会使得新体制占据主导地位,而中国将借助这些新体制也同样获得全球的主导地位。 此外,奥巴马政府反对亚投行的有一项重要理由在于,政府不相信中国可以为亚投行提供高水准的管理,而这一论断却是根本站不住脚。一些不那么客气的观察家甚至认为,亚投行的管理水平将会超越布雷顿森林体系所造就的那些机构(世行、IMF等),这是因为亚投行正当地体现了新兴市场国家的利益,这是因为中国已经在推广“绿色”金融结构方面遥遥领先,这还是因为世界银行已经僵化,不再能够以合理的代价在合理的时间内做出决定。在单边借出6000亿美元贷款后,基于一种多边机制的投资将会变得更有效,而这是中国决定建立亚投行的原因。这一决定恰恰与美国利益高度一致,并且受到了欧洲人的普遍支持;他们普遍认为亚投行恰恰是建设性的,而非破坏性的。 http://i.guancha.cn/news/2015/10/03/20150930213740455.jpg 去年年末,亚投行正式举行签字仪式,首任行长为金立群 国际金融危机在多个层面上损害了美国的经济领导力。正如一位中国最受尊敬的银行业改革者向笔者透露的那样:“我们经常发现,我们的(美国)老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全球金融危机中,贸易融资遭遇了严重的奔溃——而这对亚洲贸易导向的经济结构而言,后果极其可能会是灾难性的。在这一背景下,亚洲各家银行,特别是中国的银行,将会选择止损,而这并不奇怪。金融危机后,全球金融业领袖(由美国人与欧洲人所主导的)已经就新的银行资本标准达成共识,这是因为就在短短的一年内,贸易信用以抵押货品的方式来获得流动性。这些标准让贸易融资相对而言缺乏足够的吸引力,并因此导致资本持续向非西方银行流动。这一形势变化为五年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情景搭建了舞台:人民币如今已经超越欧元成为第二大最为重要的结算货币。 全球金融危机和量化宽松现在已经造就了减少对美元体系依赖的氛围。金融危机后,中国与俄罗斯都在呼吁为国际货币体系寻找新出路;即便这些国家愿意与美国保持良好关系,然而所遭遇过的苦痛促使他们发出这样的声音。正当美国抱怨10年内损失了300万个制造业就业机会的同时——主要却是由于自动控制的发展——全球金融危机却让中国在一座城市里付出的代价就比这300万个就业机会要多。 金融海啸:我们的美元,你们的问题 后来发生的事就是,美国的货币政策促成了一场注入新兴市场的金融海啸,其影响至今才开始慢慢消退。其结果就是在全球造成了巨大的房地产泡沫和过度举债,在中东和印度更是造成了灾难性的食物涨价,而这很可能就是挤破泡沫和金融危机所造成的。美联储在事实上是世界的央行,然而按章程,其决策却是基于美国利益的考量。前财长约翰·康纳利曾经就美国的这一立场做过一个非常著名的总结:“我们的美元,你们的问题。”比起1940年代以来的任何时候,世界大部分国家如今正积极着手解决他们的问题。 美国角色的进一步腐蚀也归因于让银行业为美国外交政策工具支付罚金。几十亿美元的罚金在处理对伊(伊朗)与对俄事务中如今司空见惯,但却违反了美国的银行业法规。这些罚金多数被摊派到了美国盟友的头上,因此欧洲人现在老拿美元“武器化”来说事。这影响了美国金融领导力的一个关键方面:在全世界,无论是商品价格,还是金融衍生品,或者是别的什么都以美元计价。但是,由于美元交易必须通过美国的银行体系,对国外银行而言就产生了下述风险:在本国的合法交易却会因为美国制裁而变成非法的。 法国认为上述做法并不合法。英国的渣打银行就被卷入了上述争议之中,由于这家银行并未严格执行针对伊朗的制裁措施,因而遭到美国的处罚。美国将伊朗从SWIFT清算系统(全称国际银行间金融电讯协会——观察者网)中孤立,还甚至威胁禁止俄罗斯使用国际清算系统,这种威胁却导致俄罗斯与伊朗积极寻求其他的替代方案。不少亚洲国家财长称之为滥用美元霸权,因为这些国家的银行必须进行美元结算,所以当美国拒绝给予对方平等地位的时候,美国事实上拥有要求这些银行上报美元账户情况的权力。 对美国滥用美元霸权的印象一旦形成,不少国家已经逐渐开始避免使用美元并且着手发展美元清算系统之外的替代方案。既然港元可以成为美元几乎完美的代理,而且又不受国际制裁的约束,因而大规模港元交易汹涌而来,并且拖累的香港维持其货币系统的能力。类似情况还包括,不少国家与企业正在悄悄取道别处,绕开SWIFT与CLS(20国集团开发的持续连接结算系统——观察者网注)。尽管美国都在试图说明每次制裁的正当性,然而对制裁的严重依赖正在损害外国人继续参与美元体系的意愿。不过,当今人们尚没有其他的更好选择;可是,人民币却极有可能在未来成为这种情况的受益者。 全球货币体系的下一步演进 正在人民币日益受到关注的时候,美国却正在失去全球货币体系下一步演进中的领导地位。香港、新加坡、汉城、悉尼、伦敦、法兰克福与巴黎都急于成为人民币离岸中心。鉴于美国对此漠不关心,如今北美的人民币中心是加拿大的多伦多。 对美国领导力至关重要的是,美国如今已经丧失对贸易与投资进行自由化的热情,这最主要“归功于”工会力量所主导的民主党左翼。这些人反对经济转型,目前已经在民主党成为主导力量。民主党左翼此前已经在布什政府执政时期冻结了贸易自由化协定,而目前的奥巴马政府在这方面同样举步维艰。不过,在亚洲,特别是中国,却已经大踏步向前迈进了。 错误地排除中国 威胁到美国领导力的另一同等重要的风险是:美国现在正在努力推广的新全球贸易机制。“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对太平洋的未来进行了新的展望,正如“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TTIP)。不过,有一个国家却在这一系列协定中被忽略了,而这个国家恰恰是世界上最大的贸易国——中国。华盛顿认为,中国并不符合TPP所要求的高标准,然而这一说法却与协定将越南与日本囊括进来的事实不符。以TPP的标准来看,越南在任何一方面都落后于中国。在外贸与投资方面,日本比中国要封闭得多,特别是中国在加入世贸组织的谈判中展现出了英雄般的意志,而日本却没有展现出来达成中国在上述过程中所达到的高标准。上海街头到处是别克轿车,与此同时,行驶在东京街头的美国汽车却少得可怜。 http://i.guancha.cn/news/2015/10/03/20150930213603232.jpg 奥巴马虽然不遗余力地推动TPP,但排除中国无疑将成为TPP的最大“遗憾” 世界大部分国家已经得出结论,类似于美国针对亚投行的有关说法,TPP“高标准”的言论不过是在为孤立中国打掩护。美国一些重磅商界领袖指出,布什当年推广TPP而不是亚太自贸区,完全是因为TPP将中国排除在外。而奥巴马总统在每场阐述TPP的演讲中,也总是将TPP当做中国影响力的解毒剂。 不遗余力地排除中国影响的行为,已经严重威胁到美国战后战略所实现的一项最为重大的成就。中国与美国已经成为世界史上最为重要的经济伙伴。两国的产品与服务贸易总额已经超过6000亿美元,如果算上香港,这一数据更是达到了7000亿美元之多。在2000年和2014年之间,中国对美投资总额达475亿美元,而仅在2014这一年里就实现了120亿美元的投资。中国对西方投资、生产和销售体系的积极投身;中国对巨额外国投资的开放;中国对美国制造的接纳远超美国的亚洲盟友;中国为加入世贸组织所做出的英勇行为;以及中国对世贸争端裁决机制的接受。美国的穷人因此受益良多,他们得以买到大量的廉价商品,而这对任何福利体系所提供的好处都是不可比拟的。 西方厂商也将在未来受惠于来自新兴市场国家的一波总数高达30亿的消费者人群。这些消费者大部分在中国,而中国市场将会成为世界历史上增长最快的出口市场。国会政治关注到了未来不可避免的摩擦,但却把这一机制的结果怪罪到中国头上,很大程度上忽视了双边利益,并因此破坏了美国的胜利时刻。美国将自己封闭在以中国为中心的亚洲市场自由化之外,是自二战前的孤立主义运动以来,对我们外交政策卓越性的最大威胁。 对一种积极的经济战略而言,人们必须越过太平洋,放眼中国。杜鲁门与艾森豪威尔就曾经这样做过。中国对“一带一路”的展望,正在积极推动60多个国家经济发展的整合。通过基于共同协商标准的基础设施建设,路上丝绸之路经济带将会连接东南亚、亚洲大陆与西欧。中德铁路货运专线现在已经比海运快了3倍,未来还将更为迅捷。重庆正在成为巨大的中国“芝加哥”,一个欧亚大陆的区域中心。海上丝绸之路则将目标定位于把非洲与南亚整合进上述发展的蓝图之中。中国将会继续更快地向邻国开放市场,比任何正式协议所需的都要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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