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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世道:女艺术家在抗议性侵的表演中遭遇性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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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8-10 17:51:2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纽约时报中文网——上海以北的海安县,生活惊人而残酷地模仿了艺术。就在画家和行为艺术家严隐鸿登台演出时,两名男子冲上舞台对她进行骚扰。她表演的是舞蹈《一个人的战场》(One Person’s Battlefield),作品意在表达她对性暴力侵犯女性的激愤。

整个演出过程中侵犯一直持续。她躲避着两名男子的强吻和乱摸,那两人将她摔倒在地,把手伸进她裙子里。而周围的观众并没有多少真心帮助她的意思,而是站在四周,用手机和摄像机记录下这一事件。

她报警了吗?没有。“在这里,这种事怎么报得了警呢?”她反问道。

“在我看来,这些人对我的干扰展现了社会的堕落。我们的社会的确是堕落的,”严隐鸿在电话采访中说。

这件事情“真是可耻”,独立艺术评论家程美信称。他是海安当代艺术思想论坛(China Contemporary Art and Ideology Forum)策展人和组织者,这起事件正是在6月中旬发生在该论坛上。“这样的事本来绝不该发生的,”他说。程美信认识那两名男子,他们都是居住在北京的艺术家。其中一人有些“心理问题”,程美信说。

我问道,他是否得到了心理帮助呢?

“没有,”程美信说。“在中国社会,有那种问题的人得不到帮助。”

5月下旬,严隐鸿在北京演出她的作品后,我曾在这个专栏中撰文,描述了她在作品中怎样呈现了性暴力的场景,然后又在令观众惊奇的一瞬间,用双手倒立,让裙子落下来,现出她画在紧身舞蹈服上的面孔: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她要表达的意思是,我们周遭有大量的性暴力在发生,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代表着国家的人所犯下的。

此事件过后不久,我在北京的798艺术区听着与严隐鸿一同表演的艺术家李心沫,在晚餐时回顾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她说着,我在震惊之余又体会到一种令人疲惫的似曾相识感,更对这野蛮的反讽大为困惑。在一位女艺术家抗议女性承受的性暴力时,对她进行性侵犯,这等事情有谁能编造得出来?

李心沫看到的,不只是“堕落的社会”和得不到治疗的精神疾病。

就在当天下午的海安,又有一名男子干扰了李心沫作品《泉》(Mouth of the Spring)的表演。

有一种有系统的东西在这些事件背后起作用,她说。那就是反女性的情绪。

李心沫穿着她标志性的白衣,一言不发地坐在舞台上。舞台是一方宽阔的场地,地面涂白,背靠着一堵白墙。她喝下装在白色茶杯里的墨水,然后把墨水从桶里往自己身上泼,最后把桶里的液体从头顶倾倒而下。墨水象征着几千年来中国官方文学、哲学和政治思想对女性内在的毒害和外在的玷污。李心沫眼中,这些思想无一不是以男性为中心的。

从视频上可以看到,正当她要移走放着茶杯和茶壶的托盘时,有一个男子朝她走去,端起一只杯子喝起来。

“我请他停下来,但他无动于衷,”李心沫讲述时面色苍白,整个事件及其后续给她造成了重负。她说,这是不请自来的扰乱,“我感觉遭到了侵犯”。

视频中,她愤怒地抓起一只茶杯扔了出去。最后,她迈着僵硬的步子走下了溅满黑墨的舞台,脸上满是怒容。

李心沫说,她因为所持的女性主义观点遭到了来自中国男性艺术家的诸多批评。“他们和别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她说道,“我觉得真恶心。”

李心沫从严隐鸿和自己的遭遇中得出结论:“如果表演者都是男性,这样的情况似乎不太可能发生,”她为自己发表在一本在线艺术杂志上并引发了一番激辩的评论这样作结。“但是大家似乎习以为常了,可以不尊重女人的意志。”

“那三人不能代表中国男性的全部,”她谈起扰乱严隐鸿表演的两名男子和干扰她表演的那名男子。“但是已经可以成为一面镜子,窥见中国男性的脸,一种丑态,还有女性的生存体验。”

她说,令她尤为失落的是一些艺术家和评论家的回应。虽然有人为李心沫和严隐鸿辩护,但另一些人却说这些事件,包括对严隐鸿的性侵犯,都称得上是“互动的艺术”。

在“艺术国际”网站(Artintern.net)上,艺术家和评论家吴味对李心沫的解读发起挑战。吴味的结论是,那几名男子的行为是一种互动的艺术形式,不过他也承认其中一名男子一度做出了越界之举——那是在他解开裤子拉链,掏出阳具的时候。这一幕发生的事实也得到了严隐鸿的证实。而且,即使是那样的一刻,也“基本符合作品内涵”和需要,吴味写道。

而李心沫的解读本身也是一种形式的偏见,他又写道。“李心沫一直讲女权主义,但这种女权主义岂不成了‘女性沙文主义’?!”

而严隐鸿看来,事情绝非如[此。

她说,如果要说视频一开始她看上去还是在面对骚扰逢场作戏,这只是因为她是一名真正的艺术家。那名男子在她身上乱摸的时候,她所全神贯注的还是保护这场表演,还有舞蹈服上的警察画像。

“要不然,我的表演就全毁了,”她说。

随着侵犯的持续,她的反抗也越来越强烈。

“当时我很愤怒,”她说。“但就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有百分之八十在想‘我该怎么把表演进行到底?’而另百分之二十想的是‘要是我在别处碰到这样的家伙可怎么办?’”

如果是那样,还真会有危险,她说。

最后她总结说,“我觉得我还是能应对的。我日常生活中这类事情太多了,随时都会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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