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功大师”与时代的不确定性

老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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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林

　　“气功大师”王林已远遁香港，事件发展到现在，不仅是一个“气动大师”“偶像”的倒塌，更有诸多事情值得我们去反思。

　　俗话说，乱世出妖孽。如今虽然不是乱世，但信仰的缺失、道德的崩溃，却也直接导致人们心灵的枯萎。更重要的，这是个不确定性的时代。人是生活于预期中的，预期给人一种稳定感，然而，在一个变动不居的时代，对多数人来说，很难产生一个稳定的预期。但人的心理又需要，没有它，人就会变得无所适从。于是，在这种状况下，各种妖言、各色神人就会沉渣泛起，迷惑人们的心灵与心智。

　　我们看到，自改革开放后，神州大地几乎隔段时间就要出来一个或几个“气功大师”或特异功能者。从1979年四川有人发现“唐雨耳朵听字”到严新“远距离发功”；从沈昌的“信息茶”到“预测卫星发射会不会失败”的陈林峰；从“被立王”到李洪志，一直到王林，“气功大师”们的嗅觉天然灵敏，他们总是在适合的场合和适合的时候登台亮相。

　　表面看，这是科学与伪科学、迷信与反迷信的问题，这些“气功大师”们，都声称自己有各种各样的绝活和特异功能。像王林，空盘变蛇就“唬”住了多少人，甚至包括一些看起来很有知识的人。然而，正如鲁迅早在1934年为耳朵认字这个在中国相传已久的“小戏法”所写的一篇题为《朋友》的杂文所说，“我在小时候，看同学们变小戏法，‘耳中听字’呀，‘纸人出血’呀，很以为有趣。庙会时就有传授这些戏法的人，几枚铜元一件，学得来时，倒从此索然无味了。”但这个简单的“小戏法”，在1979年四川大足县有个小孩声称自己的耳朵能认字后，竟然有很多人包括一些高级领导人和科学家都相信。时任国家科委副主任的于光远，曾成立一个“人体特异功能调查组”，调查全国各地那些声称有特异功能的人，结果证明所有这些全部都是带有欺骗性的。但这并未阻碍人们对“气功大师”们的热情与信从。

　　科学素养的不足是一大原因。别以为有知识、懂科学就有科学素养，科学素养的本质是怀疑精神。没有怀疑精神，就容易为自己的眼睛所蒙蔽，而轻信各种乱力怪神的东西。网络时代，虽然民智大开，但科学素养的不足依然很普遍。而在科学素养缺失的背后，更起主导性的因素是时代和环境。从与王林结交的多为高官、显贵、富商、演艺明星来看，如果认为他们都真的相信王有特异功能，是很难说得通的。这些人结交王大师，一个目的是看中了王的政商人脉关系对自己事业的帮助。

　　但是，让人“困惑”的是，就算王的“本事”再大，他的主要活动舞台也只在江西萍乡的泸溪小县城，他可以指名道姓训诫当地县长，然而，像刘志军这样的高官甚至比刘还大的官，像马云这样的巨富，像赵薇这样的成名演员，还用得着搭王的“人脉”吗？如何解释？

    这就要回到开头所讲的不确定性上去。时代和环境的因素最主要的就表现在不确定性上。中国最近一次的社会转型是从1979年的改革开放起始的。迄今进行了30余年时间。这次社会转型的规模、速度、剧烈程度在中国历史上都少有，从而对人们的心理冲击很大。更要命的是，转型的方向并不清晰。尽管程度剧烈，但如果方向清晰，人们也不会有很大担忧，怕的就是看不清方向，好比一群人坐在一辆颠簸的汽车上，虽然车上储备充足，不会有饥饿，但他们根本不知司机要把他们带向何方，不知道路上有没有障碍物，你说坐在这样一辆车上，岂能不担忧？

　　对一个急剧变动的社会来说，两类人对不确定性的感受尤深，这就是官员和商人。人们常说，官场如同商场，商场如同战场，说的就是不确定性。而且，这种不确定性还不是一般讲的人际之间的钩心斗角，而是制度的不确定性。因为你不知道自己会踩到哪根红线，从而使自己好不容易“奋斗”得来的一切都打了水漂，甚至还有性命之忧(相比商人，官员更担忧这点)。此种对未来的迷茫使得这两类人在心底深处，会有一种隐秘的对命运的迷信感，需要“大师”们指点迷津。而相对他们，普通百姓的工作和生活则要简单得多，有规律得多，对未来的预知比较确定。

　　此乃拜访王大师的多为上述几类人，而几乎没有普通百姓尤其是城市白领阶层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