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周刊》刚刚告诉我们韩寒喜欢高华作品《红太阳是怎样升起的》,就有网络老牌写手分析韩寒是怎样升起的,言之凿凿,追根溯源,像侦探柯南一样。围观者众,惹得韩寒坐不住,第一时间奋起回击,态度之凛然比起以往略嫌夸张。还有执着如张颐武教授的,今日在《环球时报》继续发文赞叹韩寒“超越左右”。这再次证明,一出好戏往往第一幕是正剧,第二幕是闹剧,第三幕是http://www.guancha.cn/html/60303/2011/12/27/63558.shtml狗血剧[/url]。所以我也该写三评了。 韩寒没有变 写完二评之后看到韩寒《http://www.guancha.cn/html/60303/2012/01/08/63987.shtml我的2011[/url]》,觉得他真是不想再继续忽悠下去,像骂骂政府就能获得赞美这类便宜好事不愿再做。我还真有些感动。不过看到《南都》的韩寒专访,用语如此挑逗轻狂,我再次改变了看法。 我在一评《http://www.guancha.cn/html/49898/2011/12/28/63618.shtml到底是上海人[/url]》里主要谈韩寒的“务实”,现在先总结一下什么叫“务实”:大宝要娶亲,先考验三个女友,一人发一万块钱看她们怎样处理。三个女人一个去美容,一个去投资,一个买礼物,各种感人。最后大宝选择了……波大的那位。韩寒就是那个大宝吗?错,韩寒其实是波大的那位。大宝并不务实,他的选择超越了功利,超越了礼乐,直接回归原始激情。务实的是那些把波搞得很大的候选人。以前韩寒的右胸比较大,让右边的观众心醉神迷。这次左胸春光乍泄,惹得左边一些观众赶紧献花。 《环球时报》连篇累牍发表时评称赞韩寒成熟,称赞他“超越左右”。我在一评里说过:你们太急吼吼了。韩寒要比你们想得更“成熟”,更“风月”,你们这么着急示好,是要被他嘲笑的。果然,韩寒双峰交替,左右开弓。这边《环球》还在惊鸿一瞥,那边韩寒接受《南都》采访,嘲笑《环球》自作多情,顺带再来一句“左派的论坛是没法看的,全是傻逼在那儿。” 虽然南都等媒体刚刚极力抗议孔庆东骂人,但是刊登韩寒骂逼似乎毫无问题。(也许可以套用韩寒的话:世界上有两种逻辑,一种是逻辑,一种是媒体逻辑。)如果有自称左派的人要回骂韩寒,那肯定得不偿失。因为韩寒大约会说:我有骂你吗?你要对号入座吗?你说你是左派你就是左派啦?放在美国我才是左派呢等等等等。 不过这一个月以来,都是右边内部吵得不可开交。正宗左边的基本没人搭理。《南都周刊》曰:“有人说知识界的水被你搅浑了。”可是我没有看见知识界有一个左翼教授出来搭理,只有百家讲坛教授才会出来站台。右边青老年谈“革命”谈得太错乱,叫别人都没法子对话,这个我在http://www.guancha.cn/html/60267/2012/01/01/63754.shtml二评[/url]里已经梳理过。所以你们自家游戏自家玩去。 至于《环球时报》,在韩寒眼中算左,在别人眼里可不一定。如果《环球》也接受了韩寒那一套对以往革命和领导人的看法,那么环球也就成大右派了。 像韩寒一样搞不清楚何为左派右派的人多了去。也难怪,中国错综复杂,左右的标准很多,比如韩寒大概觉得支持政府的就是左派,支持重庆的就是左派。可是你看有些右边大佬现在也一个个声明要超越左右,开始重新审视(支持)重庆了,全然忘记之前的口诛笔伐。如此眼花缭乱,群众就更搞不清楚了。如果韩寒为了这个问题打电话去问马一木,那他也还是搞不清楚。(《南都》:马一木,韩寒的《独唱团》的同事告诉记者:“韩寒确实不看书,他家里的书柜都是用来放赛车头盔的”。但韩寒会半夜给他打电话,抛来一个诸如“你知道事后审查制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印度民主是什么模式”之类的问题。”)韩寒临时抱佛脚,而几位“陪太子读书”的时尚界人士的知识结构也全都超不出《独唱团》这本小资读物。 所以右边的同志们根本不用担心,韩寒在知识上从来就没有变,仍然是右派的知识谱系。你看他对中国革命的认识、对领袖的认识哪里变了?革命是暴力,群众是暴民,领袖是独裁……如南都专访交代的,这些认识来源于《红太阳是怎样升起的》和《民主的细节》一类流行作品,都是右边崇拜之物。韩寒说:“我们就是要先假设人民是傻的,在任何的社会变革中,首先就是不能发动人民,发动人民就会失控,就会产生领袖欲望。”这还是《乌合之众》、《群氓的时代》一类知识分子恐惧写作的逻辑。要是以左边的观点,就应该先假设知识分子是傻的,象牙塔里梦多了,不与民众结合,自然会痴颠。韩寒对知识分子与国家、阶级之关系的认识还是一样单调——骂和不骂、总是骂和有时骂、想骂和不屑于骂等等等等,总之以“骂”为中心。完全不知道知识分子与民众的结合意味着什么。葛兰西,那位死于墨索里尼监狱中的意大利共产党员用血写就的“有机知识分子”观念估计韩寒听也没听过。当然,韩寒已经超越左右了嘛,他会认为,应该假定人民和知识分子都是傻的,“百姓的马屁”和“公知的臭脚”他都不要,就他最聪明。 拥有这种认识的人,老了一定变保守。灵魂不变,心态变了,至少敢于面对自己的真相,知道搞动乱是自己这种人搞不起的,规规矩矩磨下去才是王道。但这也不新鲜,无非就是柴静说的“http://www.guancha.cn/html/60267/2011/01/17/64469.shtml不要快,要稳[/url]。”可是广大小资青年和中年们接受不了,苦苦躲避自己的真相,不敢照镜子,非要把自己想成头插茉莉花、身披天鹅绒的“革命”派。这再次验证中国人一向身心脱节的特色。 见识,见识,还是见识 不读书不好,缺少见识则更麻烦。韩寒说:“一个人可以不读学术专著,但一定要读各种各样的资讯。同时你一定要‘走万里路’,这也是特别重要的。”这话很对,不过我很怀疑,开着跑车行万里路能看见什么?你要是开着飞机,就算绕地球十圈也只见识了一些花花云朵。我们看下面这句: “总体来说右派的人还是更好一些,左派没做过什么好事,也从来不进行任何的善举,纯粹是替主子拍马屁的那种。但右派又有很多的缺点,你看左派永远很团结,傻归傻,团结啊;但右派,永远是自己先窝里斗的那种,所以人家会说,书生造反,十年不成。” 听出“风月”气来了吗?但这话证明,韩寒不仅读书少,而且在某些方面极其缺少见识。先不说韩寒抱怨右派不团结这个没道理。你看,在官家公知赵丽华涉嫌贪污腐化问题上右派多么团结,不但不像对郭美美那样穷追猛打,还帮着赵丽华讲话。真要说窝里斗,大概也就是这次斗了小韩同学吧?不能因此就觉得右派不团结,要有信心。 至于左派做没做好事,这种话近乎脑白,不需争论。我们只要谈谈对此的见识就好,这里先抛砖引玉: 几年前我有机会在安徽某贫困县从事支教和调查。年底的时候,来了一只大学生队伍,有男有女,原籍农村的多,清一色穿着朴素。当一些慈善人士因为害怕跳蚤而睡在村口轿车里时候,他们毫无障碍地住进简陋的学校宿舍。他们之前来踩过点,此番就是要组织和改善农民的文化生活和市场交易能力。他们播放的歌曲叫作《打工的兄弟是一家》,他们要把农民组织起来,以增强他们购买化肥、种子时的谈判能力。他们晚上开讨论会,手上拿着美国左派莫里斯的《毛泽东的中国》(插播吐槽——右边的同志说:美国左派哪里真正了解毛啊!左边的同志回答:是啊,就像中国右派哪里真正了解美国啊),谈到资本家则不屑一顾。早上六点钟起床,排着队伍,踏着整齐的步点,围着村庄一边跑步,一边唱歌,以此告诉那些留守的老人和儿童:“我们来了!” 我这种有小资情调的人早上起不来床,还有点害怕他们这种“集体主义”的脚步声,不过我还是真心佩服他们。这不是他们的第一站,他们属于一个叫作某某乡村建设中心的组织(就不提名字了,明眼人都知道)。有的人放弃学位在那里工作多年,那个组织有过很多此类实践和探索,理论联系实际,积累了很多经验和成绩。 这之前还来过一只北京某高校的大学生队伍,大部分都是满脑袋的“公民社会”观念。这样的人可爱有趣,晚上还会和我们这些寂寞教师玩玩杀人游戏。不过进到村里就显得嫩,有的人看到农民的一些现象就大惊小怪(想像一下闾丘露薇和孟广美面对乡村茅坑会是什么表情),自己人开会时还常常互相耍小脾气,与乡村精英也完全搭不上话,和乡建中心的队伍是两种风格。 我无意厚此薄彼,说实话我更接近北京那只队伍,我们的教师也更接近他们。多愁善感,大惊小怪,易受伤害。城市来的志愿教师往往一厢情愿,用脑子里一套启蒙意识、公民观念去套现实,结果头破血流,临走时说不定还要怪农民没素质。相比之下,前者更扎实,更无畏,更懂得乡村的逻辑。青年们从右边出发很正常,经过长期锻炼变左一点也正常,当然也会更寂寞。(那些无畏寒冬的青年如今在哪呢?提到他们,一时勾起我很多回忆,这里必须先打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