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要 去 加 拿 大
本文曾在国内西部文学杂志上全文发表
天高气爽好个秋。
夜里下了一场透雨,早晨天放晴了,边城的天空显得那么干净透明,好像刚刚用水洗过的玻璃,那一朵朵如同白絮般的云彩,懒洋洋的随着微风在空中自由自在的飘来荡去。在这初秋的早上,空气清新凉爽,让人不忍呼吸。
北京路两边的法国梧桐,已经开始落叶了,深浅不一的黄色的树叶,被风一刮,就纷纷扬扬的漫天飞舞着飘落到地上,它们簌簌的轻声抱怨着落地,随着微风缓慢的打着旋,发出沙沙的响声。有的落叶上还带着昨夜的雨露,招引得走在路上的刘慧的心里痒痒的,禁不住想要脱了鞋袜,用赤脚去触摸它们。
刘慧和她的丈夫李杰是到位于北京路的宏都大酒店去,他们要去参加环球咨询公司举办的大型移民说明会。接连一个多星期,本地的大小报纸上,都刊登着环球公司关于此次说明会的广告,引起了刘慧的浓厚兴趣。
这天晚上,她摇晃着手里的报纸对李杰说:“咱们也去听一下吧,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还有别人为什么要移民,到底是怎么办成的?没准咱们也移民一回呢!”
李杰捏捏刘慧的鼻子,爱怜地说道:“想出国?中国呆够了?”刘慧一把打开李杰的手,靠到李杰的胸前撒娇地说:“就是去听听嘛,又不是真的就走了,去吧?啊?”
“好,去去去,哪天啊?”
“让我看看,就是这个礼拜天。在宏都大酒店五楼多功能厅,由环球公司资深专家冯武亮先生主讲,届时还将有加拿大总公司的代表发表讲话。”刘慧一口气读道。
“几点啊?”
“九点半。你睡不成懒觉了。真遗憾。”刘慧诬赖地说道。因为家里最爱睡懒觉的人就是刘慧,现在她反过来说是李杰。李杰只是大度地笑了一下:“好吧,那咱们就不睡懒觉了。”
“你真好。”刘慧由衷地说。
现在,两人正在铺满了金黄色落叶的林荫路上,呼吸着雨后的早晨那清新的空气,倾听着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向着宏都大酒店走去。
宏都大酒店,边城的一座五星级酒店,它那高耸而有特色的建筑风格,使得它成为边城的标志性建筑之一。酒店前的宽敞的停车场,也使它显得较其他家酒店气派方便。
这会儿酒店门前的停车场上正停满了漂亮的大旅行车,年轻活泼的导游小姐们举着黄色的小三角旗,引导着一队队的外国游客登上各自的汽车。
刘慧羡慕的看着那些外国人,不觉停下了脚步。李杰拉了她一把:“走啊,站住干吗?”
“你看啊,他们。。。”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个个的汉奸,领着一队队的鬼子吗?”
“什么鬼子,那是外国游客!”刘慧纠正着李杰的说法。
“什么外国游客,就是八国联军,换个法儿侵略咱们。”
“可人家给咱们带来宝贵的外汇呐。”
“是呀,还把咱们的漂亮姑娘带走呐。”
“真的吗?那我看看哪个老外愿意把我带走。”刘慧假装向旅游车走去。
“你敢!”李杰一把拉回了刘慧,把她抱在怀里,两人唧唧咯咯的笑了一回,进了大堂。
酒店的大堂金碧辉煌,拼花的花岗岩地面光可鉴人,贵重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直吊到半空,将大堂照耀得光彩夺目。
两人互相依偎着进了电梯,刘慧伸手压了到五楼的按钮,电梯门无声的关上了。李杰立刻把刘慧按到电梯的墙上,亲吻着刘慧的嘴唇。刘慧推开他:“哎呀,干吗呀,你看把我口红都吃了!”
“你说干吗?怕你跟着老外跑喽!女人啊,你最禁不起诱惑了!”
“哎,你得给我说清楚,谁禁不起诱惑了?上次谁跟你们办公室的那个妖精拉手来着?”
“怎么又瞎扯?我们什么事儿也没有。”
“谁知道?没事儿拉手干吗?反正就是有事儿,你也不会告诉我,对不对?”
李杰语塞了,这样的问法,根本就无法回答,她要是认定有事儿,你还真没招儿。
电梯停在了五楼,李杰松了一口气,赶快拉着刘慧走出了电梯。
“看,你不敢回答了吧?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儿。”刘慧不依不饶的说道。
“你就瞎猜吧,反正就是没有。”
“那你敢向我保证?”
“我保证。你看,都到了。”看到了多功能厅,李杰就像看到了救星,拉着刘慧跑了过去。
“慢点儿,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刘慧命令道。
“你去哪儿?”
“洗手间。”
“你不是出门时刚刚上过吗?”
“我的口红刚才让个色狼给吃了,我得找地方补补去。”刘慧东张西望的走了,留下李杰一人在那儿傻站着。
站了一会儿,他信步向会场走去。会场门外,立着一块黑板,上面写着花哨的粉笔字,还是中英文的:热烈欢迎参加环球公司移民说明会。
门口,摆着一张桌子,上面铺着雪白的桌布,桌布上放着一瓶鲜花和一个醒目的标牌,标牌上写着“签到处”。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坐在桌子后面,她要求李杰在签到簿上写下他们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李杰依她的要求写下了两人的姓名和家里的电话号码,领取了两份说明材料及公司简介,然后老老实实的等刘慧回来。
刘慧袅袅婷婷、仪态万方的回来了,短裙下露出两条修长结实的小腿,迈着富有弹性的步子,使人不由得想到某种猫科动物。刚刚补过妆的脸,让李杰想起一句唐诗:“一枝梨花春带雨。”他欣赏的看着妻子,为妻的美貌骄傲。两年前,为了把这个本地歌舞团的舞星弄到手,李杰可真是费尽了心计。就是到了现在,他的家里仍然是一言堂,刘慧说一,李杰不能说二。
“傻看什么?不认识啊?”刘慧笑道。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今生能与你常相守,吾愿足矣。”
“说什么呐,酸不酸呀?还不快进去。”
“咱们回家吧。”李杰说道。
“回家干什么?不听了?”刘慧诧异地问道。
“回家干什么?你想不出来?我看到你这么漂亮,就想和你赶快回家。”李杰一脸的坏笑。
刘慧忽然想到了李杰的意思,脸上一红:“呸,流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当然是吐不出象牙来,没准儿我太太能。”李杰装作一本正经的说。
“能干什么?”刘慧疑惑地问道。
“吐象牙呀。”
“呸,快进去找座位吧。”
大厅里没坐多少人,可能是太早了。大厅前面和侧面放着几台大电视,正在放映加拿大的旅游风光片。荧屏上忽而是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麦田,忽而是茂密的绿色的原始森林,险峻的山谷中,奔腾咆哮的河流,辽阔的草原上,风驰电掣的骏马。从五大连湖的秀丽风景,到商业街区的光怪陆离,从温哥华的中国城,到多伦多的电视塔,刘慧和李杰看得眼花缭乱,尽管电视片的解说都是英语,两人谁也听不懂,但看画面也能猜到通篇都是介绍加拿大的。
人们开始络绎不绝的进来了,很快会议大厅就坐满了,还有不少人站在两边,讲解说明会开始了。
一个戴眼镜的白胖子走上了讲台,他轻轻的咳嗽了一下,敲了敲麦克风,然后开始讲话:“各位女士、各位先生,你们好。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大型移民讲解说明会。我是杨伟……”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小心翼翼的笑声。他愣了一下,然后补充说:“我是说我的名字叫杨伟,”他的补充引来了更大的笑声,许多第一次没有弄明白别人为什么笑的人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大厅里充满了肆无忌惮的笑声,刘慧笑得靠在了李杰的身上,悄悄的对李杰说道:“你还不想来,来得不亏吧。这个家伙太好玩儿了,完了认识认识吧?”
“行啊,那就认识认识这个好玩儿的家伙。”
杨伟等待着笑声的平息,然后说道:“我是环球公司住边城的代表,专门负责为边城想要办理移民的客户服务的,有人说了,我们在中国过得好好的,干吗要移民呀?您别着急。下面,就请来自加拿大总公司的移民顾问瑞查先生为我们讲话,瑞查先生曾经是加拿大移民局的高级官员,对加拿大的有关政策了如指掌,让他来告诉您,您为什么要移民,移民之后都有些什么好处,您怎么能达到移民的目的,由我公司的副总经理冯武亮先生做现场翻译。大家欢迎。”
大厅里响起了犹犹豫豫的掌声,一个看起来相当年轻的白种男性走上了讲台,看他随随便便的样子,谁也不会把他跟移民局的高级官员联系起来,倒像是一个外国骗子,跟随他一起走上讲台的是一个个子不高且又黑瘦的中国人,他大概就是那个叫冯武亮的副总了。
“嗨,大家好!我是瑞查,我从加拿大来,很高兴来到你们的城市,并且,我很高兴认识你们大家。我昨天晚上到达你们的城市,我发现你们的城市很美,很漂亮,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尤其有那么多的漂亮小姐,我都想要移民到你们这儿来了,但是不行,很遗憾,我不是来玩儿的,我是来工作的,我的责任就是让大家明白,为什么我们要去加拿大?我们怎么去?想要去加拿大都需要具备什么条件?我现在就详细的讲给大家听。”他停顿了下来,等待那位冯副总为他翻译。然后又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
他说,加拿大拥有九百九十七万平方公里土地,拥有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淡水资源,而人口只有三千万,风景优美,没有污染,已连续七年被联合国评选为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国家。是一个梦想与现实极为接近的地方。加拿大政府奉行高福利政策,所有加拿大公民都可以享有很好的待遇,包括十二年免费教育、劳动就业、医疗保险等等。他为想要移民去加拿大的人们描绘了一幅极美丽的图画。最后他说,他们公司办理移民具有很丰富的经验,成功率极高,如果谁想要办理的话,他们公司理应是大家的首选。
不知是瑞查的口才好呢还是冯总的翻译好,大厅里的人们都听得入了迷,几乎每个人都陷入了梦想之中,刘慧紧紧抱住李杰的一条胳膊,脑海里浮现出一座带游泳池的House,而自己就是这座House的女主人,她的嘴角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当瑞查结束他的讲演时,人群中响起的掌声比起他刚走上讲台时热烈了许多。杨伟不失时机的公布了他们办事处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并且宣布现在就可以开始解答各种咨询,人们涌上了讲台,包围了大会工作人员,谁都想要问几个问题,比如自己够不够条件办理移民等等。刘慧和李杰站在人群的后面,静静的等待着,他们也有自己的问题要问,他们还需要了解更多。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想过移民的事,但是既然来了,就要把该问的都问清楚才对。
人们开始逐渐散去了,刘慧和李杰挤到了那个白胖子杨伟的跟前。
“你们想知道什么呢?”杨伟马上就注意到了刘慧,他殷勤的问道。
“我们想知道,去加拿大容易吗?还有,真过去以后怎么生活?那边的生活水准是怎样的?”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们一个大概,因为我还要了解你们的许多信息才能为你们量身定做一套移民方法,我要说,如果照我们的要求去做,移民应该是不难的。至于生活,我相信别人能活你们也应该可以,只要找到工作,就一切都好办了,你可以买车,买房……”杨伟开始描述将来的幻景。
“拉倒吧你,”李杰打断杨伟的话,“那边工资多少啊?挣多少钱都不知道就买房子买车的?”
“月平均工资大概折人民币两万四、五吧。”
“那消费水平呢?”李杰接着问。
“像你们两人肯定是先租房子住,最大的消费是房租,每月三、四百加元,两千块人民币左右,吃饭坐车大概要五百加元左右,也就没什么要花的了。看病又不要钱,想想看。”杨伟诱惑的说道。
“我们是得想想,好好想想。”李杰说道,“别让你把我们给蒙了。”后一句是他心里的潜台词,嘴上没有说出来。
“这样吧,这是我的名片,还有你们拿的材料上也有我们的联系方法,欢迎随时联系我们。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好啊,我们会好好考虑的,再见。”李杰向杨伟道别。
“再见,希望早日再见到你们。”杨伟送两人到门口,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是客户,下次一定要说服他们,鼓动他们移民到加拿大去,鼓动的重点当然是那个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