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评:乌东立场突变 俄罗斯的绝地反击
时隔近两年以后,俄罗斯与乌克兰再一次就某个问题达成了一致意见:乌克兰东部自行宣布成立的“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10月6日发表联合声明,宣布将原定于10月18日和11月1日举行的地方“选举”推迟到2016年。罕见的是,基辅和莫斯科两边同时对这份声明表示欢迎。外界不难察觉双方气氛的微妙变化,与两次明斯克协议达成时的艰难情状相比,这一次基辅和莫斯科显然都对这一结果相当满意。同样满意的还有欧洲,法新社将推迟选举决定称为“向政治和解迈出的巨大一步”,BBC则称其为“积极迈向业已存在的和平协议的另一步”。
乌克兰已经从国际媒体的头版上消失了一段时间,取而代之的是俄罗斯对叙利亚境内目标展开空袭的消息。在关注焦点转移以后,乌克兰是否迎来了转机?
乌东立场突变
乌克兰东部的变化或许不应从10月2日“诺曼底四国”在巴黎的谈判算起,而应当认为是从9月5日“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发生的一场不引人注意的小型政变开始。当天,大量人员和装甲车出动包围该“共和国”议会建筑,随即召开特别议会会议,罢免“议长”普尔金(Andrei Purgin)并将其逮捕,原副议长普希林(Denis Pushilin)“暂时代理其职务”。
2014年5月,东乌动乱初起之际,普希林一度曾经担任“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最高委员会主席”,但仅仅两个月之后,普希林就宣布辞职。自2014年11月至政变发生以前,此人一直担任副议长职务。东乌武装分子头目“换血”极为迅速,仅“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一边,不到18个月的时间里就经历了从普希林、波罗代(Alexander Borodai)、斯特列科夫(Igor Strelkov)到扎哈尔琴科(Alexander Zakharchenko)数次权力更迭。毫无疑问,东乌武装领导权的更迭,是莫斯科权力斗争的直接结果,但普希林的这次“东山再起”,却有了解读莫斯科权力斗争风向之外的更多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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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在巴黎参加“诺曼底四国”会谈 9月6日,在“代理”议长职务的第二天,普希林即公开宣布顿涅茨克实现停火,此后的半个月里,顿涅茨克持续十几个月的枪炮声终于短暂地归于平静。9月中旬,“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开始讨论从交火线撤出口径大于100MM的重武器并声称已达成协议,10月2日巴黎“诺曼底四国”会谈以后,“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在欧安组织的监督下开始从交火线上撤回坦克和装甲车,10月6日两个“人民共和国”发表的有关推迟选举的联合声明上,代表顿涅茨克签字的仍然是普希林。
考虑到“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名义上的最高代表“总统”扎哈尔琴科非但没有对9月5日的政变表示任何异议,同时在后续的一系列发展当中还成了透明人,东乌武装分子态度的转变显然并非偶然,而是某个长期方案的直接反映。而与东乌武装的态度转变同时发生的还有普京的态度软化,法国媒体有消息称,巴黎会谈上普京曾向德法两国领导人承诺,将施压东乌武装推迟地方选举,这与基辅的愿望基本吻合,却与一年多以前乌克兰危机最初爆发时、甚至半年以前明斯克峰会时普京的态度大相径庭。
无可置疑的是,东乌武装完全依靠莫斯科的支持才得以存活,时隔一年有余,东乌武装是否已经成了普京的弃子?
基辅一地鸡毛
很容易将乌克兰东部的平静与叙利亚的热闹联系起来。9月30日俄军对叙利亚境内目标发起空袭以后,乌克兰就变成了被世界遗忘的角落。10月5日,叙利亚外长穆阿利姆(Walid al-Moualem)称俄罗斯对叙利亚的空袭“筹备数月”,从侧面印证了俄罗斯完全有可能是在“下一盘大棋”。
已有许多观点指出,俄罗斯涉入叙利亚的直接动因之一是为乌克兰困局寻找一个突破口,特别是在欧洲因叙利亚难民危机而焦头烂额、美国也开始现出深陷叙利亚泥潭的先兆之际,俄罗斯的出兵既是看准时机出手保护盟友阿萨德政府,同时也有借叙利亚问题上与美欧建立共识和合作,谋求打破俄罗斯目前的孤立态势的用意在。
由此,反观普京在东乌问题上的突然让步,就不难理解其背后原因——德法两国对东乌推迟选举决定乐见其成,欧安组织也立即开始对东乌撤离重武器的落实进程展开密切监督。在普京方面履行了会谈中达成的各项承诺以后,恐怕默克尔将很难维持其长期以来的强硬态度,坚持执行甚至继续延长对俄制裁,这一进程甚至与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动作无关。而如果普京最终能够争取到欧洲在不涉及克里米亚的情况下解除对俄制裁——默克尔已经表露出了类似倾向——那么尽管代价巨大,对俄罗斯而言也还不算全无收获。
在俄罗斯国内,尽管叙利亚的分量很难与乌克兰相提并论,但在被有关乌克兰的各种真假难辨的消息持续轰炸一年多以后,握着选票的俄罗斯人并不排斥接收一些新的讯息。对外战争是维持支持率和国内统治的最简易方式,而叙利亚在这一意义上恰可作为乌克兰的替代品。而另一方面,如果普京能够如愿用东乌的让步来换取解除制裁,那么对于如今每况愈下的俄罗斯国内生活水平来说,也无异于釜底抽薪式的一剂强心针。
最为微妙的是,尽管普京能够接受在乌克兰危机上让步,但乌克兰并非赢家——恰恰相反,一年多以来的消耗战已经将乌克兰推到了极其危险的边缘地带,普京让步以后,压力反而转移到了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头上。乌克兰宣布展开全面改革已有数月时间,然而一直缺乏实际进展,在连续曝出数次严重腐败和践踏司法等丑闻以后,西方对乌克兰的容忍似乎正在触到底线。而巴黎会谈上四方达成的妥协内容尽管令德法满意,也的确包含了普京作出的重要让步,但在乌克兰国内执行那些约定条款,却是今天的波罗申科难以完成的任务。
今年8月31日,当波罗申科试图推动乌克兰议会通过授予东乌两州特殊地位的法案时,激烈反对该法案的极右党派“自由党”一名成员选择了向议会大楼前的人群投掷手榴弹,这次袭击造成1人死亡,逾百人受伤,同时也将乌克兰国内极端民族主义以及极右翼势力蔓延的现状彻底暴露。必须指出的是,2014年乌克兰危机爆发之初,乌克兰国内右翼并不存在泛滥态势,然而目前,乌克兰议会中持民族主义观点的议员已经多到了一个足够造成威胁的数字。须知,在乌克兰宪法框架内批准东乌两州特殊地位,本就是两次明斯克协议共有的条款,眼下,仅仅议会中的民族主义势力阻碍特殊地位落实一条,就足以成为“乌克兰拒绝执行明斯克协议”的证据。
乌克兰希望依靠的欧洲领导人所关心的并非乌克兰国家利益,而从来都只有欧洲的稳定和和平,欧洲已经不是第一次向乌克兰施压,在一定范围内牺牲乌克兰利益,默克尔并不需要太多犹豫。而一旦这种情况出现,那么普京虽非大获全胜,也至少是再次赢回了博弈中的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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