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西斯·福山：民主主义仍是历史的终点
弗朗西斯·福山：民主主义仍是历史的终点[*]http://i.guancha.cn/ColumnPic/2ae5249a-b0e9-45fc-9057-828a60b43573.png弗朗西斯·福山[*]日裔美国政治学家，《历史的终结》发表时间：2015-01-06 11:14:03
【在台湾中研院朱云汉院士眼中，二十多年前凭借“历史终结论”一夕成名的好友弗朗斯西·福山，在近年已不再那么坚持高捧民主与市场，细剖美式民主流弊之余也曾唏嘘过美利坚的衰败。然而，在中国社科院研究员黄纪苏看来，有望成为中国政府“国际友人”的福山虽然勇于承认变化调整思路，却更像是一惊一乍的“么么哒摇摆哥”。在历史与现实剧烈震荡冲突之下，原先笃定福山有些徘徊不定，世界早已沧海桑田，但福山仍是那个福山，平添了几分纠结而已。在接受《日本经济新闻》驻美洲总局编委西村博之对其专访时，福山认为民主主义仍是历史的终点……】美国是好是坏直接左右着对民主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评价。金融危机、贫富差距扩大、政党斗争、摇摆不定的对外政策……近年来针对美国的失望情绪着实不少。“新冷战”说法名不副实《日本经济新闻》驻美洲总局编委西村博之：俄罗斯与美国的对立愈发激化了。弗朗西斯·福山：国际政治中经常会出现一些令人棘手的变化。其一就是俄罗斯问题，这是冷战结束后25年来最大的失望。我们以为在民主化进程的推动下，俄罗斯已经成为了欧洲的一员，但是在普京总统治下俄罗斯却转向了类似于法西斯主义的恶性民族主义，谋求领土扩张。另一个棘手的变化就是中国。在身为威权主义大国向周边邻国主张领土这一点上，中国和俄罗斯一样。而且两国都还有巨大的民意支持作为后盾。http://i.guancha.cn/news/2015/01/06/20150106115122922.jpg
弗朗西斯·福山西村：您在1998年发表的著作《历史的终结与最后之人》中宣称，民主主义和资本主义取得了胜利。今天我们又听到所谓“新冷战”的说法。福山：东西方冷战存在着地缘政治斗争与意识形态对立两方面的意义。如今意识形态对立已经不复存在。重要的是人们想要实现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制度最终形态。民主主义是历史的终点这一事实没有发生变化。前苏联虽然想要在全世界推广共产主义，但今天的俄罗斯所奉行的不过是依赖能源出口的低水平国家制度。谁也不会去效仿它。西村：那中国呢？福山：中国是唯一具备对抗能力的国家。但是这个国家并不打算对外输出其现行体制。他们只是认为这种制度最适合自己。说到底中国模式究竟是什么？一部分是马列主义，另一部分是儒教，但二者又互相矛盾。今后，美国与中国的竞争会更加激烈，中国或许会在领土上有更多要求，这与思想和意识形态无关。两国都不过是被旧有的地缘政治所驱使罢了。文明冲突论没有说服力西村：《历史的终结与最后之人》一书常被拿来与哈佛大学已故教授塞缪尔·亨廷顿的《文明的冲突》作比较。今天，伊斯兰极端势力有增无减。福山：我不认为文明的冲突这一理论具有说服力。说到归属感，人们都会浮现出国家这个概念。人们恐怕不会想到自己是亚洲人、是儒教文化圈的一员，而是首先想到我是中国人、是韩国人、是日本人。比起相同的文化，国家之间的差异要重要得多。这才是现实。但是伊斯兰世界是个例外。不过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影响力也仅仅局限在一部分地区，其势力并未能波及全球。伊斯兰原教旨主义的本质并非对抗西方，而是阿拉伯模式失败的结果。独裁的政府并未能取得中国那样的持续增长，也没能提高民众的生活水平。对现状的失望是其产生的背景。西村：已经（在冷战中）获胜的美国及其奉行的民主主义和资本主义似乎光环不再。福山：这主要是缘于在伊拉克等地发动的战争和金融危机。战争给美国的威信和实力都蒙上了阴影。对于力推民主的美国，世界纷纷投来怀疑的眼光。投入巨额军费深度介入毫无必要的战争，结果令美国民众也失去了参与其他国际事务的愿望。战争让美国失去了信任西村：有人说过，您认为那些支持在中东开战的新保守主义者们是为了在全球范围内推广民主。福山：我从不看重军事力量在推广民主过程中所能发挥的作用。这种说法曲解了我的理论。民主是通过样板推广开来的。美国的制度运行得好，别的国家想来学习，这才是重要的。但战争让美国失去了别人的信任。西村：您如何评价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福山：关于金融危机我们可以这样认为，从上世纪90年代初的欧洲、1997年的亚洲到2007~2010年的美欧危机是有着联动关系的。从撒切尔夫人和里根总统开始的自由市场运动是时候落下帷幕了。我们都知道自由的金融市场因其极端不稳定的特性犯下了严重的错误。现在经济学理论也负有一定的责任。比方说在效率优先的市场中，任何人都应该获得与其社会效应相符的收入。于是那些想挣大钱的基金操盘手们就应该做出与其回报相应的社会贡献。但是金融机构在危机发生前赚取了相当于企业利润四成的巨额收入，却在本世纪的最初十年里给整个社会造成了巨大损失。利益集团导致民主失败西村：您在最近的著作中对政治的衰退敲响了警钟。福山：以金融危机为例，与冷战结束后的预想相反，至今没能实现的一件事就是建立起的恰当的监管。因为那些手握巨额资本、组织严密的利益集团控制了政治制度。正是他们导致了政治的衰退。金融危机发生后，包括资本的国际流动在内，人们开始重视加强监管和管理，但是却遭到了拥有强大游说能力的金融院外集团的阻挠。银行业的力量如此之强大，绝不允许这种从根本上调整制度的事情发生。西村：您还对那些与利益集团关系密切、手握权力的“王朝”势力敲响了警钟。福山：不仅仅是金融，在手游、农业等众多领域，特定的利益集团都在左右政治为己所用。在推行金融监管改革、医疗保险改革这样的重大改革过程中，他们也要设置障碍。这可以说是民主的失败。如果和平与繁荣得继续下去，那些知道如何利用制度的精英们的力量还会继续增长。财富的集中与贫富差距的拉大加速了这一势头。吃了亏的老百姓也不会再信任政府。得不到支持的政府其权限将会进一步缩小，从而陷入恶性循环。西村：说道差距问题，法国经济学者托马斯·皮凯蒂所著的《21世纪资本论》一书受到热议。福山：皮凯蒂认为差距产生的根本原因是资本本身的特性，但我更觉得是技术革新与全球化的结果。但是也的确证明全球对于差距问题的关注度之高。西村：（差距问题）能得到解决吗？福山：我认为重要的是 是否存在有效且负责任的治理体制。必须建立起敢于显示存在的经济和社会差距正面交锋的公正的政治体系。但这不一定就意味着政府可以消除收入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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