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的一个帖子:张国焘卫队长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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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帖人: 罗学蓬
2010-1-1 10:27:33
第 20 楼
2、肃反浪潮
一进9月,张国焘终于掀起了大规模的肃反运动。保卫局忙于四处抓人,每天都有一批批“改组派”、“AB团”、“第三党”分子落网并遭到处决。
这时,张主席患上了肠道感染,上吐下泻,身体虚弱,巳经卧床不起。
而一场“重大事件”,就在此时发生了。
一天上午,沈泽民、陈昌浩、蔡申熙、周纯全、李特等首长神色匆匆地赶到原新集县衙张主席的住处,齐集在他的床头,召开一个紧急会议。
红军总医院派来的医生护士被请了出去,警卫排长叶南生知道我懂一点医道,便安排我进屋临时担任张主席的护理。
于是,我从他们的谈话中了解到,红4军曾中生、许继慎等人从英山前线给军委会一份报告,坚持红军渡过长江南下作战,而这一意见,则与军委会制定的作战计划相逆。
首长们情绪激烈,严厉谴责曾中生许继慎等人目无上级的作法。
“这个报告是给我们的一个哀的美顿书!”沈泽民操着一口淅江口音的京白愤慨地说道,“他们刚打了几个胜仗,便居功自傲,想对我们来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认为我们和他们之间巳经不再是单纯的军事战略思想上的分歧,而是激烈的两条路线的斗争。国焘同志啊,我对这份报告有一种预感,他们是别有用心,说严重一点,甚至可能包藏祸心!”
军委会参谋长蔡申熙建议立即采取紧急措施,火速派陈昌浩赶到前线接替曾中生红4军政治委员职务,并纠正军队领导的错误。
蔡申熙的建议得到了一致赞同。
张主席撑持着病体想坐起来发言,我赶紧跑到外屋把黄超和叶南生床上的被子抱进来,垫在他的身后。
张主席补充道:“我以为昌浩同志此番前去不仅是接替曾中生任红4军政治委员,同时还应赋予他中央分局和军委会全权代表的身份,这样才能放手处理这一严重事件。除了撤掉曾中生,制止红4军渡江南下的行动,必要时还可以放弃英山、浠水一线,将部队带回苏区。在这样的时刻,保住军队比保住地盘更重要。至于许继慎,则由昌浩同志相机予以解决。”
黄超根据张主席的意见,马上起草了正式的决定和命令,然后,所有参加这次会议的领导还共同签名写了一封致红4军高级将领的信,鼓励他们擦亮眼睛,站稳立场,分清是非,严守党的纪律,和曾中生为首的错误路线作坚决的斗争。
陈昌浩带着一个警卫连立即出发。几天后,张主席不顾医生的劝阻,躺在担架上坚持到了白雀园邝继勋的73师师部。张主席的目的很明确,因为在他的心目中,邝继勋和曾中生许继慎同属一伙,他来此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他和邝继勋进行了个别谈话,还分别召见了团以上的指挥员,要他们拿出态度。而一到夜间,警卫排则荷枪实弹,通宵不眠,以防不测。
我们到达白雀园的第三天,陈昌浩由前线送来了报告,称一切都巳经按照军委会命令顺利执行,红四军巳经与敌脱离接触,正由英山、浠水经由金家寨开回白雀园整训。
又过了几天,陈昌浩亲率一支先头部队,押送曾中生.许继慎和另外200多名红军指挥员回到了白雀园。他兴奋地向张主席报告,他这次前去,不仅制止了反党行动,而且还破获了一起重大的反革命阴谋案件。幸亏张主席英明果断,及时派他以全权代表的身份前去予以处置,否则,这次肯定要出大乱子了。
原来,陈昌浩捧着“尚方宝剑”离开新集后,花五天工夫赶了七八百里路程,到达驻在沂水县城的红4军军部后,立即将中央分局的决定和军委会的命令向军队高级将领宣读,接管了红4军的指挥权,然后立即调动部队包围了第11师师部,并亲自率领保卫局人员进入师部搜查。
师部特务连欲拔枪反抗,被许继慎制止。
谁知这一搜,竟然搜出了许继慎欲投敌叛党的罪证。在师部参谋吴成文保管的公文箱里,搜出了国民党特务头子、原许继慎黄埔一期同学曾扩情给他的一封劝降信和一份无线电通讯密码。
回帖人: 罗学蓬
2010/1/1 10:29:15
第 22 楼
这次肃反动员大会后,红军中立即掀起了一股肃反的狂潮。红军在回撤途中,各师各团就巳逮捕了数百名嫌疑犯,白雀园会议后,肃反更是遍及红军与苏维埃中的每一个角落,一时间红军与苏维埃政权中似乎到处都是“AB团”、满眼只见“改组派”、“第三党”,肃清反革命的声浪高唱入云,不仅师团级干部握有生杀大权,甚至连连排级干部也都可以随意抓人、毙人,而且杀人者与被杀者全都人人自危,有的上午还担任执行队员,下午即被其他的人“执行”掉了。绝大多数红军官兵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改组派”、“AB团”、“第三党”,也无须什么证据,只要有人检举指证,谁就大祸临头,抓进去不问情由严刑拷打,然后便是人头落地。而且多数毒打都是群众性的,打的群情激愤,边打边呼口号,被打的完全无法为自己辩护,一申辩便属态度顽抗。不少人经受不住这种折磨胡咬乱吐一气,顿时,被牵扯上的人员也马上被愤怒的官兵拖了出来。红军中的地富子女、知识分子也都大难临头,遭到残酷清洗。
31团团长李先念遇到了和徐向前同样严峻的问题。他的亲哥哥被打成反革命,而且还当着他的面押上刑场处决。在交臂而过时,兄弟俩默默地对视了一眼,李先念把脸移开了,哥哥被手提大片刀的执行队员推走了。就在哥哥走到场口处时,他突然奋力扭过头来,向着弟弟大吼了一腔:“兄弟,干个样子出来,让他们看看,我们李家……没有反革命!
这股熊熊大火的助燃剂便是几乎所有的红军官兵在大肃反中都采取了宁左勿右的态度——惟有如此,才能给自己多少增加一点保险系数。
回帖人:
罗学蓬
2010/1/1 13:33:08
第 82 楼
上午9时左右,张国焘的马队到后不久,各军师级以上的指挥员也先先后后地陆续赶到了。他们满以为是奉张国焘之命来这里参加一次重要的军事会议,而绝对没有人会想到,他们或衷心敬爱或心存敬畏的最高统帅会煞费苦心地在这座古刹里设下了一个“鸿门宴”,正等待着他们风尘仆仆地从前线赶来自投罗网。
而我却知道,肃清红军中高级军官中暗藏的反革命分子的计划早巳在通江便制订好,张主席亲自赶往南江,不过是具体地实施这一计划罢了。
而且我还知道,张主席路经南江县城时,住在他尤为信任的一位爱将的指挥部里,并且叫这位爱将派出一个营的兵力,提前赶往“广华寺”,将这座古刹四周的山头、要道全都控制了起来。
我们这个精锐的警卫排更是高度警惕,严阵以待,对一切可能出现的危险都预先作好了防范措施。
指挥员们在古刹前下得马来,一下就感觉到了气氛非同寻常,四周不仅设立了岗哨,还有荷枪实弹的巡逻队走来走去。庙门处、庭院里、通往后面禅院的廊道上,肃立着武装的警卫。
充作会议室的大雄宝殿里一片寂静。高踞宝座之上的如来佛惊讶地注视着聚集在他的宝座之下却对他视而不见的人们。
是的,红军的指挥员们无暇顾及如来佛,因为在他们的心中、眼中,他们的统帅远比如来佛高大、具体得多。“真命天子”的传说让具有迷信思想的人对张主席顶礼膜拜,这在红军指挥员中同样为数不少。而真正的唯物论者对张主席也没有理由不肃然起敬。
张主席抬起头来,逐一审视着各位与会者。当他的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射到任炜章脸上时,分明还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
可是,笑意转瞬即逝,统帅用威严的目光逼视着指挥员们,声音不高却透着雷霆之力。
“我把大家从前线叫来,是因为我必须向你们中的某些人强调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过去由于我们没有深入地发动群众与反革命分子进行坚决的斗争,只是号召反革命分子主动自首,没有解释号召反革命自首,仅仅是我们对付反革命的多种策略中的一种,似乎也就引起了一些暗藏在红军中的反革命分子的幻想,这是非常错误的。”
他突地站了起来,声音也倏地响亮了许多。
“有的地方肃反不坚决,不彻底,有的人参加红军之前是反动派的爪牙,当了红军依然去抢地主老财家的钱财,还把地主老财家的女人都强奸了,结果怎么样呢?口头承认一下错误,叫家里人给部队抬两口猪来,就算是自首了。有的部队,混进的地主富农分子不少,甚至还担任了不低的职务。我要问某些领导同志,这样的队伍,到底算是人民的军队,还是巳经演变成了地主富农的武装……”
任炜章心中猛一揪扯,一丝淡淡的愁绪,凝聚在他的眉宇间……
的确,他领导的这支部队成分复杂,改编为红军独立师后的这三四个月时间里,虽然在战场上表现还不错,可抢劫民财,私分战利品,甚至奸污妇女的事情也偶有发生。对于这种种劣行,他和刘杞、张逸民毫不手软,都按照红军的纪律作了严厉的处置,还把强奸地主家大小老婆和女儿的三个为首分子公开枪毙了。张主席此刻说的,想必就是这件事情了……
还有更令他紧张的是,独立师前几天出现了一些异动。川军进攻时,他手下一个叫杨西如的营长带着人在火线上哗变了。当天晚上,张逸民就被保卫局的人抓走了,至今还不知道他的一点消息。
统帅的声音还在大殿里回荡着。
“第一,必须在红军中继续清查阶级成分,经常注意考察,要考察得周到、迅速,特别要加强对投降士兵和新兵的考察,要坚决彻底地把一切坏分子和地主富农分子淘汰出革命队伍。第二,反革命老早就有混进地方武装中来的计划,各级政治部及军区指挥部,必须大力清洗地方武装,特别是地方武装中的领导分子。第三,必须加紧改造苏维埃,将暗藏在苏维埃内部的坏分子,一律清洗出去……”
张主席说到这里,把拳头重重往桌上一击,犹如睛空一声霹雳炸响。
绝大多数与会者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才附合着那巳经响起的热烈的掌声。
心事重重的任炜章猛然回过神来,也赶紧鼓掌。
掌声中,张主席突然沉下脸,猛地一声怒吼:“把混进红军中的反革命分子任炜章给我抓起来!”
任炜章一惊,没等他张口申辩,早就站在他身后的两位保卫局的战士立即将他的胳膊反扭到背后,抖开棕绳,把他捆绑起来。
任炜章万万没有想到,厄运和死神这样迅疾地紧紧地攥住了他。他头上的军帽被揭掉了,露出一头猪鬃样的短发。他的个头很高大,黑红的脸膛上被阴云覆盖,喉咙发痒,想叫……
他挣扎着抬起头凝视着一脸杀气的张主席,一时又不知道说啥好……
还有什么可说的?谁叫你在军阀部队里担任过高官?谁叫你不管束好你的部下?
他被拖了出去,立即,身后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口号声。
就在这次会上,张主席宣布了一长串“反革命分子”名单,念一个名字抓一个,捆一个,第一名就是任炜章……
黑夜降临了,狂悖的夜风敲打着牢房的牛肋巴窗子,弄出一片恐怖的声响。
半夜,一个南江口音上了年纪的士兵当班,他隔着破门,看了看坐在一堆乱草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淌着鲜血的任炜章,突然压低嗓子说道:“任师长,我是晓得你的呀,你和张参谋长都冤,可我……没办法救你出去。”
“张逸民……咋样了?”
“三天前,他就被处决了。”
得到这样的消息,他的心反而平静了一些,既然生的希望巳经破灭,他只渴求死得壮烈一些。
士兵说:“任师长,哪个会想到,你会走到这一步哟!”
“我不后悔,我选择的路是对的,我只是觉得我还年轻,还能为革命做点事……我的兄弟们都是真心实意过来的,杀我就行了,不要再连累他们,他们还年轻,很多小兄弟还没有成家。”
“任师长,你说那些,我咋做得到?你有啥话留下,我想办法给你屋头的人带去。这个,我做得到。”
“有话,不要把我的死讯告诉我娘和堂客耳朵里。”任炜章的声音异常平静,“还有,把我和张逸民埋在一个坑里……啊,有烟么,我想再抽一支。”
任炜章被抓后,红军独立师里连级以上的干部也全部被关进大牢。他们成为犯人后经受的第一个考验,便是用石头砸他们敬爱的师长。
任炜章被推进一个坑里,随着一声令下,犯人们排起长队,每人手中抱起一砣石头,依次上前往坑里砸。2团长邱正和与任炜章是拜把兄弟,跪在关公像前磕过头喝过血酒的,拒绝动手,当即也被反捆双手,推进坑里。
这是川北大肃反时常用的一种处决“反革命分子”的方式,实践证明,这种方式是卓有成效的,既能检验参予者是否与“反革命分子”划清界限,又能激发参予者强烈的阶级感情,而且还可以借此发现暗藏的阶级敌人。
石头像冰雹、手榴弹一样往坑里飞去,没有一个人敢哭出声,可是,抱起石头砸人的人和被砸的人,一张张脸膛上,早巳是泪飞如雨。
张国焘晚年住進老人院, 孤清一人, 無依無靠, 飽受無良医护人員虐待, 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可謂現眼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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