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

张来福

大学同窗找个由头就想聚聚，这次是因为一个同学要出国了。

约在某处集合，６点以后，人陆续地到，三两之间开始对话。说到谁在哪里发财，谁在哪里显灵，说“哇塞你的皮肤越来越好”，说“你跟老板提提这事争取咱们合作一把”。

刚辞职的在骂前单位，她为没拿到北京户口而窝心。要出国的则在介绍签证常识，她对户籍已经无所谓了，或许有一天将为国籍而忙活。

有精心打扮的，打定主意拿同学会当一场炫衣秀。还有带着故事来的，还有带着业务来的。

服务员跟进，听谁都有话说都有主意，不知站在哪一位身边。说到一道怪僻的菜，有人说吃过吃过，立即搬出阅历储备来，宣讲了此菜的热点难点焦点。服务员有点笨，没谁觉得该给她留情面，仗着是掏钱的一方，又人多势众，尽管摆难看脸子，摔难听话，离淫威不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暖了心肠，菜香了气氛，人都齐了，话题扯开，似乎有点回过味儿来：席间坐着的，没有王先生只有王小五，没有名导演只有咱们班的生活委员，那个人的西服再笔挺，大家也忘不了他入学报到时穿的背带裤。众人皆环视，目光重叠地扫过，说：“×××没变，还是那样。”被点到的人，拿这话当最高赞赏。

今晚，还缺衬衫领永远雪白的Ｌ君，Ｗ君因料理家中丧事来不了，Ｔ小姐大腹便便不便出行……缺的人不少，齐了的，为的是送某人离开。

这一桌子上，不乏曾经为情所困的灵魂，现在有的安然地做了小家的守护天使，有的正在准备小家，准备做一个天使。我们哭的样子，倾诉的样子，写情书的样子，被谁记住了？

说起教电影专业的女老师日前爆出的婚外绯闻，一男生说：“想当初对《廊桥遗梦》发议论，她就跟我争执了半天。”笑的人都会心。

杯盘狼籍不好看，大家下桌，开始唱歌。拍拍打打，称兄道弟，咬着舌头学粤语，掐着嗓子装民族唱法，把声音沉下来，自己拿自己当徐小凤。

可是，再热闹，不唱一遍《爱的代价》，今晚就不圆满。对７０年代的人来说，它是生命起伏的主题歌。

赶路匆忙，且驻足片刻，在心里对着为之付出代价的人鞠个躬，轻舟已过万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