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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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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4 21: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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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为发所累
记得刚找到工作时, 从我们那个小山村的大学城搬到了这一80万人口的”大都市”。读研期间两年未剪的马尾巴似乎已完成了它特殊时期的历史时命。从未进过甚至见过美国理发沙龙 (Saloon)的我, 壮着胆走进一间离我们公寓很近很不起眼的发廊。也不知自己想要确切说适合什么发式, 在等候区里胡乱地翻着发廊提供打发时间的各种发型杂志, 仫地, 一个清纯亮丽的形象映入眼帘, 也不过似国内的”五号头”, 但耳边错落有至飘逸清爽, 有一种不凡的味道。或许我可以拿这个给他参考, 对沙龙规矩全然不知的我, 捧着杂志坐到了椅子上。真不愧是高人, 这大师三剪两吹, 除了这张脸与画报上的相去较远, 你别说, 还真的把马尾变成了云霞。 不过, 比这更让我瞠目的却是帐单上的数字-- 23。那时, 虽然名义上有工作, 但因为身份问题, 还不能上班。 一面支付着比大学城翻番的房租, 一面却一分钱还没有确实在地握进手心。美金换算成人民币的习惯依旧自然而来, 这23元真不饬枚定时炸弹, 几分钟前被热气香气陶醉的头脑, 顿时被为之一振一省。
更可恶的是, 回家的路上偏遇大风, 结果回家再照镜子已”头是人非”。23元剪短, 唉, 这一笔又得算到我那初到美国凡事总要交学费的户头上。
从此发誓不再光顾任何发廊, 反正连流海呀烫发卷发这类基本的术语都不知怎么说。后来打听到有一个名叫 “supercuts” 的连锁店, 没有烫发一类高难动作, 只管洗剪吹, 剪的价格在10元左右, 虽然换算起来仍心有余悸, 也是别无选择了。
这一剪竟是两年有余, 每日清水素面登场, 在我们这个对服饰行头要求颇严的咨询公司, 居然也混得游刃有余。其间亦听男士们讲太太要花上百元搞头发, 愈添对本人只去 supercuts 的心安。
终有一天, 一段闲谈打破了这份”宁静”。一位娶了韩国太太的同事好心告诉我说, 他夫人新近发现, 市中心有一家理发学校, 因为不以盈利为主, 收费很低, 虽然是学员做头发, 但旁边有老师指导, 他的太太刚刚去过。记得在一个圣诞晚会上见过他的太太, 很漂亮的卷发, 是那种整体波浪状的, 想必他太太是注重美发的人。听说, 知道怎么做亚裔头发的人并不多 (当然, 象加州那样的区域例外)。
简短洁说, 那是漫漫六小时的此生都不会忘的经验, 那个刚学了几个月头发理论, 手似乎象我一样不灵巧的女孩异常痛苦地上发卷, 让我不能不想起在国内数次烫发里从未有过发卷不停掉落的印象。
虽然我只是想要发稍向里弯一点, 但因为烫了所有头发, 看上去还是不一样。悄悄摸回公司,不仅是因为本来以为是一个长午餐就可完成的事,搞到快下班才结束,等于无顾旷工一天, 还怕碰到同事, 让他们大惊的罪名可是负担不起。当天晚上去看牙医, 牙医问我自己觉得头发做怎么样, 我只好说, 还可以, 只怕不能复制 , 他善意地说他太太也有同样的耽心。
第二天, 忐忑不安象等着判决似的, 结果居然无人有任何评论。也许是因为烫发后头发已经连吹带拉弄得比较直, 当天晚上又没洗头, 变化不很大, 我自圆我说。第三天, 终于洗了头, 自己的一双拙手拼命回忆着那个女孩做头时的动作要领。而第三天竟仍寂然无声。那个常常在我从不改变发式时还经常问: ”旭,你变发型了吗?” 的人兄也视而不见。终于,到了第四天上, 我外出刚回的组长, 一个难得随和体贴的人, 看见我就说: “ 旭,你变了发型了, 还不错嘛。” ”真的吗?” 我心中倍生感激, ”你是第一个如是说的人”。第五天里, 渡假回来的老板单强直入: ”变了发型了嘛”, 然后似乎轻叹一口气地自言自语: ”为什么要变呢?” 我顺嘴开玩笑: ”因为你不在呀”。这个老板比我年轻很多, 常常开我的玩笑, 我也一直以玩笑攻玩笑, 现在已修炼的经常能把他搞得哑口无言。
至此, 头发的评论画上了问号, 以后的几天里再无人提及。
这反而增添我对头发的不信任, 自己心里也难免犯嘀咕, 唉, 这半价的头发大约真的只有半价的美丽。于是乎, 晚上洗澡的习惯改成了早早爬起, 又洗又吹, 我的头发属于那种硬而倔很不听话的类型, 一小缕一小缕地卷依旧里出外进, 热风又吹得心烦, 每日的工课如受苦役。
有一天, 一个常与我合作对我最好的同事培训回来, 我正坐在办公室里, 他在门外路过, ”啊, 你变化好大”。然后就像碰见妖魔般逃走了。这算什么, 我心想, 什么叫变化很大, 只有度量, 没有方向。
不仅起床的时间洗澡的时间要为头发改变, 开车的姿势也要迁就头发, 绝不敢把头靠在椅背上, 怕把辛苦一晨才制造的卷搞平了, 直好僵直了脖子。 唉, 可息除了再长长, 这一过程又不可逆, 就象买了新车就不想开它了, 这一次是卷起来立即盼它再直起来。
前二天, 回原来的学校去开一个派对, 要住在一个学生的公寓里, 习惯了出门住宾馆的我, 忽然意识到, 他那会应有尽无, 只好匆忙将从发廊买的十三元的摩丝(商店售的普通摩丝不足一元), 九元多的猪毛梳, 吹风机通通加进行囊。
可慰的是, 至少这一课教给我, 今后的我仍会是原来的我。不再有头发之累, 心灵之累。 一个本来的我真实的我, 就是一个美丽的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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