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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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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2-11-8 22:12:0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天昏地暗的一天一夜,我们就这样度过了。第二天黎明来临的时候,我静静地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一
   前生注定的,我只能活20岁,属于我的也只有二十年的生活。
  于是,在十年寒窗苦读后的一天晚上,我关上照亮前途的明灯,逃离了耗费大部分青春的校园。“我要用剩余的两年时间填补整个生命的空白。”当我的一只脚犹豫地踏出校门时,坚定地对自己说。
   就这样,我消失在熙攘的人群,繁华的都市,寻找充实。
   二
   有一天,我闯进了一间网吧。
  从那天起,网络将我捆绑。有人说:“网络是一个虚拟的世界。”而我却感到从未体验到的真实。正是在网络生活中,我遇到了我生命中的一次重生。
  我不明白什么是爱情,正如想象不出我活到30岁时的样子——我活不到30岁的!
  但是三年前,我就投入地“爱”了一次。三年前我十六岁,她也是。
  我们邂逅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午后。那天的太阳懒洋洋地照着慵懒地随风轻摆的叶。白云一大朵一大朵地躺在天上听着风呼哨着的轻音乐。十六岁的我心中带着又考了好成绩的喜悦走着。
   就在这时,她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
  她是骑着自行车撞上我的。我和她随着自行车重重地摔在地上。我忍着剧痛看着她挣扎着站起来扶我。她比我高了足足半头,洁白的瓜子脸上一双有神的眼睛略带忧伤;她穿着一身乳白的休闲T恤,白色运动鞋,一双手更显白皙,十指修长。我的心脏猛的一震:怎的好像似曾相识?
   “不要紧吧,你?”声音像天籁。
   “没事,你呢?”我急忙撑地起身,活动一下手脚,以表示的确没事。
  我们都拍拍身上的灰尘。她扶起自行车要走,忽然发现地上的一张纸,捡起来看了一眼,惊讶写在她的脸上:“你是刘云清?”原来是我的成绩单。
   “你认识我?”我的脸上浮上了红云。
   “嗯!”她推自行车走了。那张白皙的脸和那双白皙的手令我思念了好一阵子。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相见了。
   她走进教室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就心怀忐忑地跟着出去。
   “还记得我吧,刘云清?”她语调轻松,开门见山。
   “当然,只是不知道你的名字。”我看她身着花连衣裙,脚穿一双小巧的黑皮鞋。只是脸依旧白皙,手依旧白皙,“没有血色!”这四个字在我的脑中一闪。
   “我叫叶蕾……”她说了自己的名字,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找我有什么事吧?”我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问。
   “嗯……”她支吾了一会,好象有了勇气,“我想请你帮我补习功课。”
   “补习功课?”我的惊讶喷薄而出。学习对我而言的确轻松自如,如鱼戏水,但要给和我差不多大的人补课,并且还是女生,倒是想也没想过。
   我们无辜地相伴走着,无言。
  或许是她的故意,我们到了教务处。我们的教务主任脸上满是焦急地朝门口张望着我们似乎如约而至的身影。
   “张叔叔,他好像不愿意……”她很急的样子,脸上泛起了一雾红潮。
   “小蕾,不要着急。”张主任边安慰她边示意我坐下。
   我只好坐下,有点儿局促不安,总觉得这当中有什么阴谋。
  张主任为人随和,和蔼可亲。他说:“刘云清。你是成老师班上的高才生呀,最近这次大考你又考了年级第一。”
   “……”我无言以对。
   “这些有目共睹……”张主任似乎有些为难。停顿,大约持续了十秒钟。张主任清了清嗓子,探出沙发的身子缩了回去。而她却像警觉的小鹿,等候着什么。
   “这位叶蕾同学在我市的人民医院住院治疗。”张主任语气显得缓和了许多,而我知道,无论他让我干什么,我都必须去做。
   “她为了学业不致荒废,就想在我们学校找一个优等生给她补习功课。我将你们几个成绩好的学生的成绩给她看,她一眼就挑中了你。”张主任又一次停顿,似乎我一定会答应这暗含的要求。
  我很专注地看着张主任桌上的一张成绩单,一串问题在心头萦绕:“她生病了么,是什么病?”“她为什么不请老师?”……可是我又不敢问。
   “嗯!”我点了点头,只觉得自己的头颅过于稚嫩。“没有血色!”这四个字有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不自禁地偷看她一眼,她一张依旧白皙的脸上一双眼睛正看着我。我急忙低头,轻声问:“张老师,明天就开始么?”
  我没想到,别人给予我一份真诚和信任,我却交给他(她)最美的青春。
  
   三
   爱情的开始总是过于浪漫而漫不经心。
  我依旧每天早上6:00准时赶到学校参加早操,早读,上课,中午放学,回家吃饭,下午1:30上课。3:50离开学校,是唯一的改变。从前,3:50以后必须在学校自习或参加体育活动。而现在,我必须去给一个女孩补习功课。
  第一次去这么大的医院,第一次见到这么一个纯白的世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偌大一个住院区,极少见到杂色服饰的存在,即使是病人,也是白蓝条相间的衣服。
  我手持写着房间号码的字条,转了一个大满堂,才在三楼的一个边角找到那个病房。进了病房,满目的白色从突过来,让我觉得一种清新,一种夹杂着药香的清新。这房间只有两张床,一张床空着,被子凌乱的放在床上,床头的柜子上放了几本新书,排得井然。另一张床上和衣躺着一位中年妇女,正在看一本叫做《小说日报》的杂志。她脸上肃穆的神情表明她正在读着一段沉重的故事。
  正当我静静地站在房里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冲了进来,有点气喘:“快请坐,快请坐。”她从床底下拉出一张小方凳,很显然这不是这里本来应该有的。我坐下了,很是不适。
   “你很准时呀,瞧我这里乱得,”她一边熟练地整理床铺,一边跟我说话。
  我保持沉默。因为我不知道究竟要担当什么角色。我对自己一点把握也没有。
  一切收拾妥当,我也知道,她刚才匆匆地是去打电话给那位张主任问我是否来了,张主任说已下课十分钟了,他一定到你那里了。她就急匆匆地赶回来。
   “我们开始吧!”我家一叠书本放在课桌上--也就是床上,示意说。
   “今天,我想,我又义务将自己的情况说明白。”她略一犹豫,也就情不自禁地将她的生命历程娓娓道来。
  她出生在一个军人世家。祖父是某军区副司令员。父亲是上尉军官,母亲是军医。她一直健康活泼,像一枝灿烂的鲜花,给她的家庭制造着永恒的欢乐。由于天生的聪慧,她不但成绩优异而且多才多艺。可是就在一年以前的一次例行检查中,她被检查出白血球异常增多,而红血球减少。于是,以后连贯的体检,血检接踵而来,最后确诊为血癌也就是白血病。整个家庭因为她的病寝食难安,国内外到处求医,最后在我们这城市善于护理治疗血液疾病的人民医院住院,等待找到相同类型骨髓作移植手术。
   “你得的是白血病?”我明白一个人患了白血病的唯一意味。
   “是的。”从她故作轻松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深深的忧伤。
   “其实,对我来说,学习根本已是无济于事了。但是,我不想让我的生命结束之前有这么一段令人难以忍受的空白。而且我的父母不能时刻都陪在我的身边——他们是军人。我就想到这个法子。我的父母本想给我找一位优秀教师的,但在我的争取之下,他们同意找一个同龄人给我补课。这或许就是我们的缘分吧!”
   “后许就是我们的缘分吧!”这句话在我心里重复了一遍。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从床底拉出一个长盒,打开,拿出一把小提琴,说:“我为你准备了欢迎仪式。”说完就摆好姿势,拉动弦弓,曲子就水一般地流了出来,是一首欢乐的“南泥湾”。她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她的脸被小提琴红色的面板染得一片红晕,连墙上都散发出暖暖的气息。一曲终了。她僵在那里,我也愣了。
   “我拉得不好么?”她略带幽怨的对我说。这时,一阵散乱的掌声零落的传过来。循声望去,那位中年妇女放下了书,正在拍手。“姑娘,你一定会拉《梁祝》吧?”中年妇女问得有点急切。
   “对呀,阿姨,如果你喜欢,我明天拉给你听。”她微笑着回答。
   “……”中年妇女咕哝着什么,又继续看书。
  
   “对不起,我这样是不是很不礼貌?”我说,“我除了学习,就是看一点书,至于音乐、美术之类的东西我根本没有接触过。”
   “那我教你呀!”我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神中的忧郁是那么的明显。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学习吧!”我提议,害怕辜负了我的责任。
   “好的,再给我一分钟。”她先去征得中年妇女的同意,再到床头柜中打开录音机,声音就柔柔脆脆地从两只黯黑的小音箱里舞出来。
   “我们开始吧!”她坐到我的对面。于是,在悠扬的乐声中,我们漫步在数字、符号中,文学作品中。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一辆手推车打破了这幽雅的环境。“开饭了。”推车人轻声说。
   我惶然地站起身,本能地朝外望去,已是灯火辉煌。
   “我该回家了。”我扔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也不管她作何反应。
  
  回到家,父母已坐在饭桌上,饭菜都扣上了碗。他们正焦急地等着我,似乎他们的忧虑不只是我不正常的晚归。我真是惭愧,中午居然忘了告诉家人。
  果然,在我卸下书包,坐在桌旁,母亲揭开盖碗,盛上热饭之后,父亲开口说话了:“是不是给同学补课了?”
   “是啊,哎呀爸,你怎么知道?”幸亏我的脑子转得快。
   “是不是张主任一定要你去?”父亲很是严肃。
   “没有,是我自己愿意!”我边吃饭边回答,我实在是饿坏了。
   “你知道那个姑娘得的是什么病么?”
  我略微一愣,放下饭碗筷子。父母都没有吃饭,满含深情的看着我,眼神中透露出忧虑。“白血病。”我也不知是如何说出口的。
   “那你怎么能答应?”父亲几乎咆哮了。
   “干嘛对孩子这么大声,他知道什么?”母亲不得不出面调解。
   “爸爸,张主任和叶蕾不会害我的,不信我查字典看看!”我的心中也没有把握。拿出字典的时候手都抖抖地。总算找到了。
   “查到了,爸”我迅速扫了一眼,“我读给你听:白血病是一种病,症状是白血球异常增多,红血球减少,脾脏增大,眩晕——书上没有说它可以传染,就不会传染!”我语气肯定,却又底气不足。
   “好了,好了,吃饭!”母亲说,“云清哪,以后到医院可要注意,那里传染病菌太多了。”
   “好的,好的。”我的口中满是答应,心中却不以为然。
  事后才知道,家庭风波并未就此结束:父亲特地跑到人民医院咨询关于“白血病是否传染”的问题,直到得出肯定不会传染的答案才松了一口气。
  
   以后的天天,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快乐的。
  我们的学习就跟游戏一样。我教她学的,是一堆废物,而她学的很认真,而且显得非常擅长。有的时候我也怀疑,到底是我在教她还是她在教我。而她教给我的,却是极有实际意义的。在她的精心指导下,我对音乐有了初步的了解,并且能用小提琴拉出简单的旋律。我们还讨论文学作品,人间正道。总之,我们都因了彼此而感到快乐。
   于是 ,爱的萌芽就绽开,长出了 两片嫩叶。
  她的快乐,我心疼的感到,是苦涩的。那一天,我又考了年级第一,我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现在不只是我的父母会心的微笑了。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远远地,刚进住院区的院子,一阵琴声随风袭了过来。我蓦地停下来,四下里张望。只见六层楼的病房的阳台上,站着坐着一群沉寂的、肃穆的、悲伤的穿白蓝布条衣服的人。院子里还有驻足不前的医生、护士,一切都似乎静止了,只有忧郁的琴声化着时间流淌。
  《梁祝》的旋律我也不知听过多少遍了。但此情此景,使我感受到强烈的震撼。“化蝶”那段柔美的行板浸入我的心田。湿润地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美丽情愫。
  我静静地走进她的病房。
  她拉着琴,泪流满面地站着,手指依然在弦板上忧郁地跳跃。琴声并未因为我的到来而停止。她的身后是一张空床。
   终于,一双蝴蝶渐渐飞远了,琴声愈来愈悠远,直到化为寂静。
   没有掌声响起,只有低声饮泣。
   “阿姨走了,永远的离开我们了”她悲伤地走近我,抱紧我。
   我也抱紧她,让她感受一种平静的勇敢。
  让一个悲伤过度,又惊恐过度的人平静下来,需要的不只是时间,还要有感情的慰藉。我不知道时间为何物。漫长的拥抱之后,她停止抽泣,放开我拿出叠在课本中的一本杂志,原来是一本《小说月报》。“这是她留给我们的。”
   “让我保存吧!”我说。我们彼此都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如果你只能活到20岁,你会怎么样?”她问。
   天地就在这一瞬间崩塌。我头昏目眩地瘫倒在她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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