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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车 (ZT)

发表于 2001-9-22 08:15: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from: 工作留学

    哥们儿们常戏称,车是“小老婆(现在是“二奶”)”,意思是非常
喜欢,但很难伺候。可我称家里那辆Oldsmobile为“老爷
子”。从字义上理解就是“老牌车”嘛,再说是一九八七年出厂的,
已有十四年车龄,称“老爷子”名副其实,外表看起来坑坑洼洼的,
“小老婆”哪有那么难看的?七年前买这辆车的时候可不能叫“老爷
子”,像模像样,才开了七万英里,停在卖车行的停车场里,亮光闪
闪的银灰色,神气活现,标价4995美元。

 太贵!我和妻子那时是刚来美国没几年打工族,这个价怎敢问
津?转身就走,卖车行老板立刻拦住说降价10%,说是看我们面善
,血本大拍卖。那也不敢当。朋友得知后大叫:“上书店买本专门买
车的书呀!上面告诉你该出什么价!”真有这书?美国是商业社会,
太该有这种书!我们很快买到,并用之“武装”头脑,第二天神气活
现地站在卖车行老板面前。“我们只能出3500美元!书上说的!
在卖车行中,七年车龄的Oldsmobile Cutlass(
一种美国车当中最普通的型号),四引擎、四个门应该是这个价。这
个价格最合理,卖车行从中可赚到车价的五分之一。”老板听罢还是
一通狡辩,不过最终我们用3800元买下了这车。它太招人喜欢了
(真有点“小老婆”的意思),如今作为家庭成员已七年多,是“条
”极忠实的“老牛”。

  开始我们不会称它“老爷子”,当然也不能把它当“小老婆”
养,一家三口开口闭口叫“老O”,或“老美国鬼子”。开着它感觉
很好,八十年代的美国车很大,前排可以坐三个人,后排九岁的女儿
在上面打着滚的睡觉。“老O”最大的特点是引擎好,劲儿大,在高
速公路上跑起来很稳。有点耗油,嘿,这么条“壮汉”还不得多吃点
儿?  

  头二年“老O”没什么毛病。平日除了换机油、火花塞,没进
过车铺。倒也出过两次小问题。一天早上打不着火,原来车内的照明
灯忘关,过了一夜没电了。看看,粗心大意不是?开着灯折腾它一宿
,没了精力。赶紧叫个有电缆的朋友帮忙发动了车。小事一桩。另一
次是粗心大意的车铺夥计整的。我到一个叫“火石”的修车连锁店换
机油,但换过机油后,“老O”忽然“消化不良”了。耗油量急剧增
加,汽油甚至都从排气管中喷出来,整吃整拉、黑烟滚滚!仪表盘上
显赫显示着:“立刻检查引擎。”赶紧到“火石”去问,夥计看了半
天只是摇头,最后的结论:“再开两天就会好起来。”可两天后“老
O”仍然“拉稀”。再去问,不认帐了!朋友得知后没有不说我憨大
的,“那种连锁店里会有什么好技工?好车也得让他们鼓捣坏了。”
经介绍,我着急忙慌地去了家信誉很好的小修车铺,人家小伙子发动
车子听了听,把前盖打开弄了一下就好了。原来一个插头被“火石”
的夥计无意碰掉了。“老O”顿时又气壮如牛。

 “老O”真正出毛病是在三年头上。这年冬天连降大雪,我“
老美国鬼子”英勇地与冰雪搏斗了好几个月,生生不息。珊珊来迟的
春天终于到来时,它已精疲力竭,“气喘”很利害。那天它在公路上
如同拖拉机一样隆隆震响,我心疼地下车一看,糟糕!排气管和消音
器早已不见踪影。它太视死如归,不,是我太视死如归。没有排气管
,含有一氧化碳的尾气会不时地散到车里,一不留神,我将丧命九泉
。这可以说是“老O”得了严重的“痔疮”。修车吧,到了车铺,车
子的“排泄”系统都换了,除了排气管、消音器,再加别得小零碎,
一下子三百美元。“本来花不了这么多钱,排气管、消音器及早补一
下还可以用很长时间。可现在都烂光了!”车铺技工遗憾地两手一摊
,耸耸肩。

  此后我们开始为生活变成“游牧民族”,为追逐工作到了一个
又一个的城市。“老O”豁出老命载着我们一家人东奔西走,“体质
”逐步下降,“大病”数次,元气大伤。中部大平原的大学城到南部
海港的近千英里的长途搬迁,除了加油和吃饭,“老O”一气呵成。
车上有我们一家三口,后车厢盖里,妻子和女儿的脚底下、身边都塞
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动都不能动。“老美国鬼子”天朦朦亮就开始
冲锋,晚上闯进灯火辉煌的海港城市。它跑得直喘粗气、精疲力竭。
第二天中午,我睡了一大觉后打算开车去买些东西,“老O”发动了
几次都发动不起来!它太累了,太累了。糟糕的是我毫不在意,还说
它是“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

 “老美国鬼子”某些机能的丧失不是马上能让我发现的。那天
我去上班,天下大雨,顺路还搭了几个朋友。车子经过一段地势低洼
的路面,积水过了车轴。我小心翼翼地开了出来,刚要松口气,下意
识地在闸上点了点,顿时头“嗡”的一下!闸不起作用了。发疯般地
踩闸,没用!“老O”成了随心所欲的怪兽。我马上把车拐进一条不
知名的小街,朋友们都大呼小叫地说我走错了地方。跟着车子在一片
惊叫声中闯上了便道,终于蹭着一棵树停了下来。当面如土色的我告
诉朋友们原委,大家全都面面相觑,看着外边的雨发傻。

 “老O”被拖到车铺,检查后修理工告诉我,“刹车系统全坏
了,要大修。费用四百美元以上。”天!“老美国鬼子”得了“关节
炎”。它渐渐老了。不过换过闸之后,“老O”又可以在高速公路上
纵横驰骋,嘿,不管怎么说也是‘老黄忠’。

    一年后,我们一家人准备再回到美国中部大平原上去,“老O
”又得来一次“千里走单骑”。在出发之前,我让车铺仔细检查了车
子,还换了几乎磨平了的轮胎。四个新换的轮胎让“老美国鬼子”神
气活现,我简直有点踌躇满志。“‘老黄忠’老当益壮,您就‘穿新
鞋,走老路’吧。”车里能装多少东西就装多少东西。后车厢盖里装
满了还不甘心,开着车在外边晃悠一圈,晃出点空儿来,又能往里塞
些书。妻子、女儿脚底下都放满东西,最后她俩只能在车上盘腿坐着
,空位子上也摆满了衣服。东西都放好后一看,嚯,车后边太重,车
头都翘起来,像…像条鱼雷快艇!   

 “全看你了,‘老黄忠’。”上了路才知道,车子太重,惯性
大,有点刹不住闸。偏偏我们计划路上游玩一个国家公园,那是连绵
起伏的山林,盘山公路上上下下、曲曲弯弯,多U字型路线。车上的
娘俩看着秀丽的山林每每赞叹,每每要欢呼雀跃;我驾驶着“老黄忠
”一身冷汗,眼神都不敢错一下。还不是因为刹不住闸!总觉得车子
要翻到山涧里去。那该死的U字路把我折磨得头都剧痛起来,车子的
闸皮也不断地冒出焦味。在公园里,我开着车盘上很陡的一个山峰,
去看那上面的灯塔,下来时“老黄忠”就不行了!仪表盘上所有的灯
都亮起来,发了高烧。怎么办?休息吧。再开时发现车子的空调坏了
。这可是大夏天呀!没办法,只能把车窗打开。空调器好的时候,女
儿盘腿坐在后面,抱着她的宝贝--一个巨大的玩具熊解闷。现在车
厢里热得半死,毛熊顿时变得极其该死,被她一屁股坐在下面,还遭
到不断的诅咒,可怜,可怜。

  “老黄忠”坚持到了目的地后就病倒了,电力系统出了问题。
雨刷子不会动了,挡风玻璃上有了雾气,可吹风孔就是不往外吹风。
视野都模糊一团,这我怎么开车?“老黄忠”“面部神经麻痹”了,
修吧。心里很是懊恼,明明知道“老O”已老矣,还让它这么负重,
现在修车的钱比托运行李的钱多多啦。  

  又过了一年,我们又奔东海岸的新泽西州而来,当然还是得开
“老O”去。它已经变成了“老爷子”,不是“老黄忠”,更不是“
关云长”,有些老态龙钟,现实可真严酷!可不能让它再像以前那样
“忍辱负重”,而况这次跑的路更远。出发前,家里所有的行李都托
运了,“老美国鬼子”是轻装前进,一路上也没被驱赶着狂奔,而是
悠哉、悠哉,看看朋友,游山玩水,两天的路程跑了三天。“老爷子
”,您得悠着点儿。


  但到达目的地后,“老爷子”还是病病歪歪起来,“运动系统
”出了状况。车子停下后再往前开,它便乱哼哼,挂不上挡,一下子
挂上了,就往前猛窜,有点“欢蹦乱跳”的样子,神经兮兮。“糟糕
!离合器坏了。”我心里真有些沉重。换个离合器得花太多的钱,估
计“老爷子”要寿终正寝。就在这当口,一位同事告诉我,可以换换
离合器里的油试试看,估计里边有太多的铁渣子。去车铺一换还真灵
,“运动系统”恢复正常。可好了没两天,这毛病又犯了,而且更严
重,一路上就喉喽带喘,屁声不断,车子走得忽忽悠悠,根本开不快
。这回大概是真的要完蛋。勉强开到车铺一看,夥计说一根什么管子
漏了。

  这次修好后,每次开车我都惴惴不安,不知道“老爷子”又会
出什么毛病。可偏偏太太找到了挣钱相对多的活。工作地点离家三十
多英里,妻子开车是个“二把刀”,新泽西公路上车乱如麻,我怎么
放心得下?好吧,妻子上班开车,我边上坐镇;等到了她工作的公司
,我再开着车奔我干活的地方。等我下了班,先把车开到妻子干活的
公司,她开车回家,我在边上指点加鼓励。这样算一算,“老爷子”
一天得开一百四十英里以上。它受得了嘛?真担心。还有更担心的,
妻子开起“老爷子”都得让我得心脏病,险情不断,而太太则认为我
大惊小怪。每次我俩都对着大喊大叫,要把对方吃了。到了家,两人
都说腿软。也怪,我带妻子开车的那段时间,“老爷子”一直挺着没
出一点毛病。后来妻子可以自己开车上班了,我们又买了辆小小的本
田车。但太太仍愿意开“老爷子”,她说“老马识途”。我则认为,
“老爷子”个儿大,如果妻子不慎和别人撞了车还安全点。妻子独自
开车上班的那几个月正值秋天,每天下班我到了家,看着渐渐黑下来
的天色,心中七上八下,总觉得妻子站在“昏死”的“老爷子”边上
发傻,或连人带车被撞得一塌糊涂,看见她平安到家才松口气。太太
一回来总是兴致勃勃,不厌其烦地向我诉说着沿途色彩浓重的秋色,
好像每天都是秋游。一听我问路上的情况,她便大声道:“今天还是
有惊无险。‘老爷子’老当益壮,平安无事。”得意洋洋。

  真的?等妻子的干活地点搬到我们家附近(仅五英里),“老
爷子”忽然一下子垮了。一天早上,车子死活发动不起来,拖到车铺
一看,电动机坏了。夥计们换了个电动机,顺便把电池也换了。再过
些日子,我发现车子冷却液消耗得极快,想必是水箱漏了,买了些堵
水箱细小漏洞的材料放进去还是不管用,到车铺一查,竟是水泵坏了
。修好水泵,车铺的师傅又警告我,油气混合器也得换。天!我们的
“老爷子”已弱不禁风。

  又到了汽车两年一次检查的日子。“老爷子”的引擎工作不正
常,“心脏”不好,排出的尾气过不了关,州政府检查部门不发合格
证。得,到车铺去修吧。这回又花了小五百美元。看到这儿,恐怕有
人会不以为然,“修旧车是无底洞,早该买辆新的。”嗯,不无道理
,但这里也有我经济上的考虑。买个最便宜的新车,一年实际折旧远
远超过一千美元。也就是说,一辆旧车一年的修车费用不超过一千,
你就值了,况且妻子上班仅五英里远,“老爷子”每天跑十英里应该
能胜任。不过它太老了,说不定会有什么致命的隐患,第二天就会断
气,进废车场。是呀,是呀。那就善待它吧,小心翼翼、经常保养,
跟我们一家走南闯北七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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